第五十六章 两条路

    回到房间，丝玛查了下，不仅有教会宫内部卡这个东西，还大有门道。

    卡片分为粉卡、银卡和黑卡。粉卡教会宫工作人员就可以申请，银卡则是一些中层管理，丝玛琢磨，普通女仆是粉卡，伊莎小姐估计有银卡。

    至于黑卡...传得神乎其神，说是可以调配国家资金、无需抵押就能获得大额贷款、透支额度几乎无上限等等，看得丝玛一愣一愣。

    甚至有人拿黑卡诈骗。

    拿着黑卡说：“我认识某某大人物，可以帮你办什么什么事。”两下就能融到大笔资金，再逃亡海外。

    这就导致黑卡管控极严，到期就会收回。因为权力不可交易。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能出足够的钱，黑市上还是可以买到过期黑卡，当个收藏，类似于贵族勋章或者军用通行证。

    次日清晨，丝玛正在室内球场打球，女仆走过来告诉她：“丝玛小姐，总秘来送卡。”

    伯努瓦过来送卡？

    “噢。”丝玛看自己一身汗的样子，道：“让他稍等我一会，我尽快过去。”

    这是伯努瓦，乌德兰的总秘，统领整个元首办公厅，就是教宗、部长们见到他都得给面子，丝玛还不至于这副样子见他，太不尊重。

    冲洗完换了件衣服，丝玛走进会客厅，就看到伯努瓦穿着件午夜蓝西装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红茶，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放下茶杯，微微侧头看她，随后起身相迎。

    丝玛快步走过去，朝他伸出手，“总秘，竟然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不麻烦。”伯努瓦轻笑，极有分寸握了下她手前侧就松开，似轻松又似意味深长道：“这还是头一次有机会给大人身边的人送卡，我就亲自过来了。”

    丝玛抬眼看了他一下，这个“头一次”、“大人身边的人”，是在暗示她，乌德兰身边从来只有她一个女人吗？

    但丝玛看过去，伯努瓦只是神色不变、客气微笑。

    点到为止，丝玛当然不会多问，只是毫不避讳道：“谢谢，希望总秘以后不用再费心。”

    她以女主人的礼貌姿态，道：“请坐。”

    伯努瓦闻言，眉尖微微动了动，好一个毫不掩饰野心的女孩，他坐下，态度更郑重了些。

    “我也希望如此，毕竟这张卡制作工序很麻烦。”说着，伯努瓦拿起桌上的盒子打开，一张卡片躺在其中。

    卡片简约，全金属质地、类陶瓷镀层，没有任何图案，只在光线变动时能看到隐形的浮雕烫金，边缘打磨极细的弧线确实对得起一句工艺复杂。

    ...是黑卡。

    丝玛有些微微发愣，看着这张卡，道：“总秘，我申请的是银卡...”

    “我知道。”伯努瓦倒是不以为意，道：“这世上有人适合银卡，有人适合黑卡，拿适合自己的便好。”

    “收下吧，丝玛小姐。”伯努瓦拿起黑卡，向她递去。

    丝玛没有接，她道：“这是大人的意思？”

    伯努瓦笑笑，道：“大人公务繁忙，这些小事都是我在处理。”

    言下之意，这张黑卡是他权限里送她的礼。

    “可是我听说...这张卡相当于国家级信用背书，我不合适吧...”丝玛极有自信，但正因为有自信，她更明白，德不配位，必受其殃。

    不过...丝玛嘴上说着不合适，眼睛没有离开那张纯黑却流光溢彩的卡片。好东西谁不爱？

    听了她的话，伯努瓦摇头一笑，道：“丝玛小姐，这只是一个金融工具，和一般的银行借记卡没什么区别，外面越传越夸张...”

    看丝玛还没接，伯努瓦用更有亲和力的方式说：“你知道普通人对权力的幻想总是云里雾里，实际上这就就是我们的...”他选择了一下用词，带着笑道：“工资卡。”

    “工资卡”这个接地气的说法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距离。

    丝玛将信将疑，但觉得让别人一直举着不好，她接了过来。

    卡片入手不重，带着轻微的压手感，这是高级产品的特征。奢侈品不是要重，而是要有轻微压手感，但不重。

    “谢谢。”丝玛拿到手里就不想再给出去了，德不配位又怎么样？她可以慢慢努力嘛。

    到底是小孩，伯努瓦这种人精一眼就看出来她喜欢极了，他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办公室还有事情要处理。”

    “好的总秘，我送你。”丝玛起身，送伯努瓦到门外。

    临走，伯努瓦顿下脚步，递给她一张名片，道：“不用送了。这是我私人电话，丝玛小姐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丝玛礼貌接过，目送他离开，心道哪里要联系他啊，这个人心思缜密如掬手捧水而不漏，官气极浓，尽管今天他刻意收敛，丝玛都能感觉到压力。

    如果有需要，她当然联系莱斯了。

    不过，丝玛现在拥有了黑卡要做什么？当然是消费。

    从黑户摇身一变成为黑卡，真如同穷人乍富。

    丝玛决定，今天晚餐她不在官邸内的餐厅用了，反正乌德兰也不来，他都消失半个月了，她要去教会宫内部的行政餐厅看看。

    出发前，丝玛小心给黑卡套上一个粉色卡套，一方面她不想那么张扬，另一方面，穷人乍富还是小心宝贝磕到碰到。

    餐厅是自助餐制，装潢洁白现代，只有几处挂着图霍维照片和圣徒雕塑，来来往往是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在打餐。

    丝玛打了一份奶油炖鸡和土豆泥，才36元，倒真是很良心，只是没想到结账时候她又出了糗。

    侍者看着她，道：“这边显示你余额不足。”

    “不可以透支吗？”丝玛问出来，不是说可以无上限透支，无需抵押就能大额贷款吗？

    侍者奇怪看她，道：“这是储蓄卡啊，又不是信用卡。”

    丝玛说不出话来，她登陆电子银行录入黑卡，点入信息。

    账户余额：0.00

    丝玛眼前一黑，想起伯努瓦的话：“这只是一个金融工具。”

    “普通人对权力的想象总是云里雾里。”

    “这就是我们的工资卡。”

    原来...真的是工资卡。

    可是，别人卡里就算不存钱，至少还有工资领，丝玛呢？谁给她发工资啊。

    丝玛只能苦着脸从自己另一个银行卡里转了笔钱过去，付了奶油炖鸡的钱。

    尽管味道不错，但丝玛心不在焉吃完了这顿饭。

    不论是哈珐，还是伯努瓦，他们送给她的，都是低成本人情。她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一个初有起色的小公司，至于她能走到哪一步，他们还持观望态度。

    从此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乌德兰确实很喜欢她。这份喜欢让得教宗、秘书长这种平时眼高于顶的高级官僚都对她示好、平等以待。

    但真正能左右权力、搅动风云，她还没这个能力。

    她该如何往上走？

    丝玛将餐盘放进回收区，坐上电车回官邸，清风吹动她浅棕色长发，她沉吟。

    两条路。

    第一条路是：结婚。毫无疑问，她如果能和乌德兰结婚，那么身份必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彻底登堂入室、名正言顺成为教会宫的主人，这些高级官僚的上级。

    但这条路，丝玛不想走。

    一方面，她年纪太小，还没有结婚的想法，哪怕对象是乌德兰，她也觉得太快了。另一方面，她和乌德兰终究有一层养父女关系，他不仅是国家元首，更是宗教领袖，就是道德圣人，她不信乌德兰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她结婚。

    他们的这层关系，抬高了她的下限，但也限制了她的上限。

    最重要的一点是，从主导退居辅助很容易，从从属地位想翻身独立，很难。她不想一开始就走上内助从属这条路。

    丝玛低叹。电车拐弯，从教会宫内部进大阿伊拉官邸也有哨岗，司机验证信息，关卡才打开，卫兵指挥放行。

    暮色降临，巨大的罗马立柱巍峨在绿茵草地落下重重阴影，从她头顶掠去。

    另一条路是：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

    丝玛手指不知不觉扣紧了电车窗棱。怎么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呢？首先要有自己的人，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实权部门。

    “小姐，到了。”司机下车给她打开车门。

    四个穿着古典深红色军装的卫兵在门前站岗，丝玛下车走进官邸，上二楼时遇到正在检查工作的女仆主管伊莎小姐。

    “伊莎。”丝玛叫住了她，问：“大人现在在哪？”

    伊莎礼貌低头，微笑：“大人在执行他的日常公务。”

    ——这两句话有什么关系吗？

    丝玛一言不发看向她，而对方依旧礼貌低头，神色不变。

    看，毫不意外，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连自己的信息来源都没有，在政治场，信息等于权利。

    如何找到自己的人呢？丝玛回房间没有换睡衣，而是坐在沙发上思索。

    乌德兰身边的人，和她有过交集的，最佳选择当然是莱斯。

    丝玛斟酌了下，给他发了条信息：莱斯，大人现在在哪？

    暂时没有回复，丝玛想了想，她进入教会宫这个权力中心时间还太短，再稍微算认识的人就是乌德兰专机上那个空姐了。

    柏雪莉。

    虽然看起来她只是小人物，但多少大人物的身边人，都是从小人物培养起来的。

    丝玛也给她发了条短信：雪莉，大人在飞机上吗？

    很快就得到回复：丝玛小姐，大人要去南部视察。

    紧接着又是一条短信：丝玛小姐，我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了，如果一会我没回复就是没拿手机。您有什么事情发给我，拿到手机我就回复。

    丝玛给柏雪莉回了消息：没关系。雪莉，如果大人回来，提前给我消息。

    回完消息，丝玛拿着手机又等了会。

    莱斯，还没有回复。

    不对啊，他天大的胆子，敢不回她的消息？丝玛微皱眉，这些高官们不会为了她冒险，但她如果发消息，只怕就是国防部长杜尔勒，都会立即回复。

    莱斯，搞什么？

    莫非，他察觉了她的拉拢？想要回避站队？

    丝玛一时想不明白，只能想：一个新手村三级小号想要收服五十级大佬，确实难如登天，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