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晚宴过后才刚刚入夜,远处的星星早已晦涩不明,近处的霓虹灯将黑夜照耀的明亮无比。 终于,结束晚宴,盛光中与盛暄将宋观书送出门后,盛檐星撇撇嘴,转身也打算离开。 盛光中皱眉轻喝道:“你又要去哪?” 盛檐星歪了歪头,不解的对上盛光中质疑的眼神:“爷爷,客人都走了,我也该回家了。” “这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个家?” “...爷爷。”盛檐星失笑,精致的侧脸隐匿于昏暗中,投出一股子妖异的气息,她缓缓道:“这才不是我的家。” 说罢她脱下西装外套,顿了顿,放在一边太师椅背上,向大门走去。 盛光中有些恼羞成怒,却连盛檐星逐渐远去的背影都没能叫回来,只能青筋暴起勃然大怒的对着空荡的大门 一旁默不作声的盛暄目光收回落在盛檐星身上的目光,缓缓走了过来,神色从容道:“爷爷,公司那边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盛光中有些疲倦的应了一声,便抬脚想向里屋走去,又顿了顿,转头道:“马上要订婚了,不必太辛苦工作,公司那边,让你表弟学着点,以后也好帮你一起打理。” 盛暄没搭话,只是上前扶老爷子进了里屋。 盛檐星从盛家出来后,并未直接回她之前的公寓,而是转头开车去了“蔚蓝”酒吧。 吧内音乐震耳欲聋,夹杂着把酒言欢的吵闹嬉笑声。 盛檐星轻车熟路的穿过人流,走进了蔚蓝的VIP包厢,打开包厢门,音乐声与嬉笑声戛然而止,傍晚那位公子哥儿喊了一声:“檐星!”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热闹?”盛檐星边说边向着那位公子哥儿给她腾出的空座走去。 那位公子哥儿是盛式集团的长期合作伙伴——肖家的小儿子肖卓,与盛檐星同龄,二人自小相识,算是哥们。 肖卓接话道:“你会来得太突然,我还没能给你接风洗尘,这不,临时约的人,欢迎我们盛大小姐回国大吉。” 盛檐星笑笑,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确实是从前一起喝酒的朋友。 一旁的肖卓胳膊碰了碰她,道:“檐星,你回去盛家了?” 盛檐星嗯了声,肖卓从一旁的服务员的托盘里在端来两支酒,递给盛檐星一支,便止不住的问:“你姐,真的没对你,做什么?” 盛檐星抿了口酒,疑惑道:“她该对我做些什么吗?” 肖卓更摸不着头脑了,道:“按理来说,盛暄应该会大发雷霆才对,毕竟这两年,盛暄坐稳盛家掌门人后,盛式发展的极好,她本人行事果决狠厉,在尚城一时间可谓是炙手可热,大家都说,她是有些手腕和狠厉在身上的的。” 盛檐星更不解了:“所以?” 肖卓继续道:“你不知道,她这两年脾气越发古怪起来,不近人情断情绝欲,盛氏有些老元勋仗着背靠盛家专权之风都被她整治了,该裁员裁员该调走调走,按理说,她见到昔日自己最为头疼的meimei你,还是这个鬼样子,应该会狠狠发一通脾气才对。” 盛檐星哽了一下,驳道:“我什么鬼样子?” 肖卓没有回答盛檐星的话,但在灯光交错的包厢中,他飞速的扫过盛檐星通身的纹身和手腕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虽说盛檐星手腕上的疤痕出国前就有了,但是现今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臂,上面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全是疤痕,而今晚因为在家宴前盛檐星披了层西装外套,所以盛光中并未注意到,至于盛暄,盛檐星猜想,她估计是懒得搭理。 看盛檐星低头喝酒不搭理他,肖卓突然凑近,神神秘秘接着道:“其实你刚出国那阵,我经常在蔚蓝见到你姐。” 盛檐星一愣,她实在没办法把盛暄那副唯我独尊骄傲矜贵的模样与鱼目混杂的酒吧联想到一起,便开始质疑起肖卓此话的真实性。 肖卓看盛檐星不信,语气坚定道:“真的,她都是一个人包一个包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不知道有没有喝酒,反正我见过她好几次,一个人默默的来,待到天明再默默的离开。” 盛檐星抿了抿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信。” “我有必要骗你什么吗?你刚走那两年,其实不是盛暄接手盛氏,而是你的表哥盛明一人独大,不知道盛暄和盛伯父当时发生了什么,好像听说还被盛伯父罚了,还被关在盛家老宅整整两个月,”肖卓回忆道,然后缓缓靠近盛檐星,压低声音道:“听说某一天深夜,盛家老宅传来了枪响,再后来半年多,盛式因为城东那块地皮,盛明的武断,导致安全设施不到位,摔死了两个工人,工人家属直接拉横幅到集团门口,盛明推卸责任,盛家陷入舆论危机,盛暄就是那个时候出来主持大局起死回生的,后来盛暄才慢慢开始接手盛氏。” 盛檐星好半晌才蹙眉问道:“枪响?” 肖卓啧了一声:“其实这个不确定,只记得那晚好大的动静,只是后来盛家都不让对外提此事,所以我也不能确定。” 肖卓看了看盛檐星有些难看的神色,道:“这个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你jiejie,亲姐妹,你问的话,我觉得她还是会告诉你的。” 只见盛檐星唇角勾起嘲讽的笑,重复道:“亲姐妹?是啊,亲姐妹。” 肖卓看着盛檐星黯淡下去的神色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他实在想不清楚这中间有些什么,更想不清楚为什么盛檐星当年为了不出国闹得人尽皆知,却又突然想通了似的一语不发就出了国。 后面盛檐星就没怎么说话了,只是一杯一杯灌着酒。 肖卓知道盛檐星酒量一向是好的,可是一杯皆一杯的烈酒下肚外加喝得急,饶是谁都会醉。 结束后,肖卓便找了代驾要送盛檐星回家,原本有些醉醺醺的盛檐星在报地址的时候,无比清晰的报出了城西的老城区小区的名字。 肖卓疑心会不会是盛檐星喝醉了胡乱说的地址,正在纠结要不要直接让代价把她送回盛家,却听见盛檐星带着几分醉意,朦胧却认真道:“就是那里,御龙湾小区,那里是我家,我回家...” 等终于到了目的地后,盛檐星摇摇晃晃下了车,冷风一吹,霎时清醒不少。 盛檐星站在有些破旧的小区前深吸了一口气,待神智清晰更多后,翻了翻身边的小包,确认带了钥匙后才向记忆中的房子走去。 原本盛檐星都做好了房子里灰尘遍布,无处下脚的心理准备,都已经准备在沙发上凑合一夜了,不料打开房门,房子内随处整洁,干净到好似有人每天精心打扫。 房子并不大,两室一厅,客厅摆上一张不大的桌子后就略显拥挤,甚至没有地暖,和盛檐星走时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房子的现任主人细心到将房子收拾的不染一尘,温馨的味道扑面而来。 盛檐星几乎都要疑心这个房子是被卖出去了的时候,厕所门开了。 刚刚洗完澡穿着及膝浴袍的盛暄从浴室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盛檐星惊讶于盛暄还住在这里,当年两人就是在这个房子里分的手,盛檐星发了疯一样将盛暄的东西扔出门外,盛暄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只是打电话叫了物业的人将盛檐星扔出去的东西全部扔掉,转身走得决绝。 盛檐星以为盛暄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个房子了,所以门锁就没换过,没想到在她出国后,盛暄又搬了进来。 这算什么呢? 盛檐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盛暄自上而下扫视了一下盛檐星,目光蔓延到她手腕上的疤痕时顿了顿,那张精致却没有表情的脸动了动,不紧不慢道:“我说你这么急着离开盛家,原来是去喝酒了。” 盛檐星并不想回答盛暄的话,盛暄也不理会盛檐星的无视,自顾自走到沙发前,拿起茶几上的烟盒,然后交叠着修长的腿坐在沙发上,熟稔的点火,房子的灯光有些昏暗,随着火机的光芒,盛暄的影子错落在墙上,烟头的星火光芒忽明忽暗。 盛檐星皱眉,这是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看见盛暄抽烟,她讥讽一笑:“盛大小姐不是一向最是厌恶这些东西吗?怎么如今倒是上了瘾。” 其实盛暄有没有烟瘾盛檐星也不知道,或许四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烟酒不沾的人能在酒吧坐上一夜,燃尽一根又一根烟。 盛暄勾了一下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吸着烟,半晌吐出一口烟后,看着盛檐星还站在玄关处盯着自己,脸上醉意明显,微微叹了口气,终于不再像今天那般针锋相对,道:“肚子饿么?我给你做点东西吧。” 说罢她将烟头熄灭,已经半干的头发挽起,踏着拖鞋向厨房走去。 盛檐星有些怔愣,有种满腔怨恨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发泄的气急败坏,还有些恍惚。 这个房子让她感到压抑,房子里关于二人的回忆太多了,美好的,不堪的,一切的一切压的盛檐星喘不过来气,而盛暄的不在意才是最令她无法言语的。 盛檐星慢慢走到沙发处,坐到了盛暄刚刚坐过的地方,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发呆。 不知坐了多久,盛暄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出来,她的长发挽起,有碎发跑出来搭在额中面条的热气打在她的脸上,与白日的一丝不苟大相径庭,她许是趁等水开的时间去房间换了浴袍,一袭纯白及踝的睡裙,整个人散发着温婉而慵懒的气息。 盛檐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吊带亮片裙,此刻才真真觉出几分扎rou的不适感。 待到面条被一双修长的手端到盛檐星面前,盛暄的声音才从上方响起:“吃完早些休息,蜂蜜水在饭桌上。” 话语中的关心无比真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盛暄做好了一个jiejie,哦不,比寻常jiejie更体贴的关切。 盛檐星垂眸看着面条,想起当初二人闹得有多难看,自然也是记得盛暄当初是如何毫无顾虑的放弃自己的,认真地问道:“盛暄,演我jiejie不累吗?还是如同面对你那些张总李总一样,只用稳定发挥演技就好了?” 盛檐星看不到盛暄的表情,不过她猜,一定是强压着心底的扭曲,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淡漠。 好半晌,盛暄才接了她的话:“是挺累,不过对你,发挥还不够稳定。” 说起来,这还是盛檐星回国后,盛暄第一次接了盛檐星的话。 盛檐星这才抬头看了盛暄一眼,果然,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永远无波无澜。 盛檐星一时有些好笑,恶念心起,想像今天在饭桌上那样去勾一下盛暄,却在她手伸向盛暄大腿的那刻,被盛暄毫不在意的避开了。 “jiejie,你装得不够好,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