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复仇
回到王府,云浅脱下披风,洁白的衣裙上满是鲜血的星点子,下人心头一惊,不该问的别问,镇定备水伺候。 浴房水雾缭绕,云浅裸身沉入浴池,只觉头重身轻,放任自己慢慢往下沉,全身浸入温水之中。 温水灌入鼻腔,回忆涌入脑海。 十二岁的云浅双亲早逝,云嘉辰把兄妹俩接回老宅照顾。美名其曰培养龙凤,实则豢养傀儡,他们在老宅吃了很多苦头。 为带她逃出囚笼,未满十七的云渊担起重任,运筹帷幄地布局、算计。他成功潜入密室,偷盗云嘉辰的机密。 云渊第一时间揭发云嘉辰,倘若一切顺利,云峰王军全权归还于云渊,他们能重回王府,云嘉辰判定无资格抚养他们。 云浅相信哥哥办得到,乖乖呆在老宅等哥哥的好消息。 可没料到,蛮横的云龙硬闯进闺房。 云龙锁上门,威逼利诱她:“祖父和周家暗流涌动,卖姑姑换瘦马,你兄长撞破了这个秘密,他要去揭发祖父,倘若祖父发现了,你说,你最后的亲人会不会死在祖父手上?” 云浅尚且年幼,绷不住脸色,心里的防线一点一点被击溃,低声下气地恳求云龙放过他们。 云龙表示可以,但是,要让他高兴。 云龙当着她的面,解开束带,白内裆连着裤裆掉下来,一根黑梭梭的阳具在她眼前晃动。 不谙世事的她被吓哭了,连连往后退,云龙捏着她的下巴,往阳具上摁,逼迫她张口舔舐。 她心想,忍一下就过去了,忍过这次屈辱,今后不必在老宅受气多年,她要重回自由,她要哥哥赢…… 她紧闭着眼,犹豫张嘴的那刻,云渊突然回来了。 下一秒是激烈的打斗,云龙的下场极为惨烈。云渊没揍他多久便被下人拉开,但也断了云龙三根肋骨,以及男人视若珍宝的命根子,足足养了一年伤。 当时云渊预感到不妙,放弃揭发云嘉辰,半路折返老宅,阻止云龙的变态行径,但也发现她不堪入目的一面…… 她一直害怕哥哥嫌弃她,虽然哥哥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芥蒂的,所以哥哥才不愿亲吻她。 不知不觉中,窒息感直逼咽气,云浅本能浮出水面喘息,咳嗽。 清水把她灌醒了,兄妹不该接吻的。 云浅用力地搓洗自己,洗去身上的血腥味,羞耻的回忆,及内心的污秽,在水里泡了很久。 吟香在外侯着,听见云浅打了个喷嚏,才慎慎地关心她:“小姐,您受凉了,快穿衣吧。” 云浅白净出浴房,饭菜刚烧好,如往常日子般,坐在饭厅用膳,正午吃六菜一汤。 只不过今日的饭菜都是一人份的,因为彭子和张渝都跟着云渊出战了,云峰王府只剩下云浅一个女主人。 每一盘的菜肴分量小,但云浅实在没胃口,叫来阿佑一块吃。 阿佑脱下头套,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就是头顶的一片荒芜有些煞风景。 听哥哥说,杀手为了方便行动,吃了秃头的药,所以杀手一辈子不会长头发了。 阿佑小小十八岁就秃头,云浅真为他惋惜,浪费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恰好今日的饭后甜品,是黑芝麻糊。 阿佑看着浓郁的黑芝麻,思忖了两秒,舀起来大口吃了,好像有点不甘愿。 “我不是那个意思……”云浅连忙解释,“不好吃别吃了,别的甜品更好吃。” “不用。”阿佑放下空碗,擦了擦嘴,“挺好吃的。” 云浅扯扯嘴角。既然阿佑吃好喝好,她试探恳求一件事:“阿佑,今日的事,你别告诉哥哥好吗?” 阿佑一脸正气,“不好。” “……”云浅泄气道:“那没事了,我们走吧。” 她又问:“你有办法出湘州吗?云龙下的药不简单,舅舅大概能炼出来……” “难。”阿佑说:“早些休息吧,先让大夫给你把脉。” 阿佑说的没错,先查中什么毒,才能对症下药。 结果不尽人意,大夫没查出来,只说她体内有热气,多吃些清热解毒的食物即可。 阿佑大胆猜测:“或许你没中毒,云龙只是吓吓你而已。” 云浅半信半疑地点头。 阿佑宽慰道:“大夫说你身子无恙,别想太多,平常心过吧。” 大夫没把出来,这证明她身子没问题。云浅这么想着,让心里舒坦些,“好,谢谢你。” 她只要好好度过这个秋冬,反正云嘉辰会给她善后,用不着她出面赎罪。 世家子女在外互殴,传出去惹人笑话、诟病。她是板上钉钉的周家儿媳,云嘉辰绝不会让她的名声受损,指定云龙全部负责。 鼎香茶楼哪敢告公堂,老板儿子要考官,不少跟云嘉辰巴结。云嘉辰一句话,要么金榜题名,要么三辈子禁考。 她在外打了狗,玩得大了,狗的主人必定找她讨说法,云浅只怕云嘉辰闹来将军府,所以…… 她要主动找云嘉辰。 第二天早上,他们约见在碧楼春。 云浅有点孝顺但不多,会面的雅间在一楼,但处在最角落,拐来拐去,轮椅不禁受到磕磕绊绊,还没谈上话就把人惹烦了。 “吱呀”一声,那扇门扉敞开。 云浅礼貌站起身,面带微笑:“祖父,您来了。” 云嘉辰注目眼前的少女,她难得身着黑裙,颇有几分像她哥哥,无论是眉眼、气质,或是性格。 都是深藏不露的疯子,疯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云嘉辰毫不客气:“这破地方隐蔽还麻烦,你见不得人是吧。” 云浅装作无辜道,“没办法啊祖父,二楼太多客人了,您腿脚不便,我是为您的身心着想啊。” 云浅波澜不惊,见不得人的才是云嘉辰。 云嘉辰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眯眼蔑视她,“浅儿,你这嘴啊,比你兄长都犀利,还得是沾了龙儿的晦气,啧啧啧……”老翁双手抱胸,摇头叹息。 云浅面露异色,她想不到亲祖父也用这事来重伤她,倒让她心难过,口难开。 是她低估云嘉辰了,云嘉辰都没把她当亲人,所以她不必再顾及什么亲情之谊。 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脸上仿若挂上了一层淡漠的面具,压下心中的波动,看向小美:“小祖母,您最近的气色实在不错,就知道您听劝,少吃隔夜菜,多吃新鲜rou。” 说罢,云浅睨了一眼云嘉辰,瞧他嘴角略僵,似乎在用余光看小美,或是身后的侍卫。 “老爷……”小美心头一惊,试图撒娇解释,哪只云嘉辰不耐烦地摆手,驱赶他们:“你们都出去。” 小美和侍卫闻声立动,惴惴不安地出门,留给老翁和少女一对一谈话的空间。 “浅儿。”云嘉辰拐弯抹角道:“云家女儿这么多,你知道我为何选你去和亲吗?” “不对。”云浅故意点明:“是您和小美一起选的。” 云嘉辰和周家勾结多年,周家心情一好,给云嘉辰送了份扬州特产——瘦马。 小美绝非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美丽瘦马,她是周家培养的细作,专为云嘉辰量身打造的美人。 小美在云家老宅做的事可多了,不仅要相夫教子、争宠宅斗、更要传递机密。她嫁来云家五年之余,日日吹枕边风,早把云嘉辰的底细摸清楚了,周家早把云嘉辰拿捏得死死的。 云嘉辰轻笑一声:“嫡女就那一两个,不选你选谁啊?” 云浅说:“您倒不如说我有个靠谱的哥。”她垂下眼眸,拂袖饮了口茶:“可惜啊,我快死了,嫁不出去了,遂不了您的愿。” 老翁皱眉,“嗯?” “您的龙儿给我下毒了。”云浅开门见山。 云嘉辰还以为云浅要亮出什么王牌,害他白紧张了。他眉头轻挑,放松往椅背一靠,“噢?那是我的意思。” 见云嘉辰洋洋得意的样子,云浅恍然大悟。 这老头子的阴招,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借一剂毒药,既可控制哥哥为他卖命,也可安心送她出嫁。 他为了她,不会反。她为了他,不会逃。 可笑。 云家的一切都是利用和利益,何来的亲情可言? 亲人一场,反目成仇。 “原来如此。” 云浅坐得板正,坚定不移地望着他,道出真心话:“祖父,到我同您说说我的意思了。” “爱人不是爱人、亲人不是亲人、孩子不是孩子、棋子不是棋子。”云浅着重咬字道:“您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放肆!”云嘉辰用力一拍桌子,指着云浅的鼻子骂道:“贱蹄子!凭你做的几档破事抖出来,我看谁敢要你!周家要你这只杂种,是你修八辈子的福!” “好好好,祖父息怒。”云浅不惊不怒站起身福了一礼,柔声说反话:“我必定好好把握这个福气,为两家增光,绵延荣华,请您不要担心,我身强体壮,一定能生十个儿子。” “浅儿知道,连绵家族辉煌,是云家人的责任。就是云家子嗣稀薄,我哥哥还不打算娶妻妾呢,那小祖母得加两份劲啊。”云浅意味深长道。 “闭嘴吧你。”云嘉辰侧头朝门口喊:“还不推我走!”门外侯着的小美不敢怠慢,匆匆推云嘉辰离开。 “祖父慢走啊。”云浅坐回位置,眼也不抬,悠闲自在地品茶。 美滋滋吃了块绿豆糕,云浅抬眼望向合拢的门扉,心想着小美的下场……应该十足凄惨。 小美十有八九是借种生子,用孩子长得不像云嘉辰来说,的确不靠谱,倘若用滴血验亲证明呢? 凌婉莲走后,云嘉辰放宽小美出门的机会。小美总有正当借口独自出门,这种时候,不是跟线人接头,就是跟线人私会,费劲千辛万苦怀上健康的儿子。 本想就此收手,可云嘉辰没有自知之明,还想要二胎。 云渊今年势力膨胀,京城到处是他的眼线和地盘,愣是给他查到小美的小动作,顺藤摸瓜抓住那线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他俩的血验亲,没成想真成了。 云嘉辰对小美百般宠爱,万分上头,若是发现自己喂养的波斯猫出去乱搞,多年来的甜言蜜语都是背叛与算计,那老头子不得气个半死。 以云嘉辰的个性,背刺他的人是绝对不会好过的。 云浅擦了擦嘴角,口中的糕点越嚼越香,搭配龙井茶更具风味。 成功的第一步,就是这般香醇。 小美,你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