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最重要的人
01 最重要的人
沈知虞近来心情极差。 明明刚圆满结束驻外工作,手头的硕士论文也答的顺利,就连一贯严厉至极的导师最近也开始和颜悦色,直夸她前途光明,将来事业不愁。 可偏偏,就是不大能高兴的起来。 好似无形之中被一根透明丝线困扰,左缠右绕,密密麻麻,偶尔心头还会袭来莫名惧意,种种情绪交叉,缚的她连呼吸都困难。 简直活见鬼。 聚餐结束,这种不悦之意也攀至巅峰,即将爆炸。 她一贯不喜夏日燥热,可巧正值南半球雨季,闷雷滚着豆大的雨珠落下,砸的地面水花四溅,湿气蔓延,卷入廊下的却不是丝丝凉意,反增几分沉闷。 “怎么不进去?” 林跃扬从偏门走出时,正看见沈知虞站在外面。 她背着手,姿态看起来并不轻松,微卷的长发被风拂过浅浅弧度,而那双向来含笑的眸此刻也直勾勾望向前方。 似在观雨,可神情却生不出一丝波澜。 静谧时刻,又是这样会让人生出无数遐想的下雨天,更别说他本就对这个相貌性格都极佳的小师妹心存好感。 他不动声色的靠近,心间guntang的秘密似烟火闪烁,开口即在一瞬间。 “阿虞,我——” 只是话未讲完,沈知虞就侧目看他,轻撩在唇角的笑,像是开在荒原上的大片野花,肆意摇摆,随心而欲。 “林师兄你看,那边是不是有辆车?” “……” 黑夜里,一切看不太清的事物都会无端被渲染上几分神秘色彩,更别说沈知虞语气轻慢,听在耳中时飘飘忽忽,反而激的林跃扬后背一冷。 可仔细看。 却什么都没有。 “是吗?” 沈知虞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一扫而空,她弯弯眼,眸色温软无害,只是拿伞的动作干脆利落,转身同他告别。 “师兄,有机会的话,国内再见吧。” 说完。 她转身离开。 “……” 林跃扬免不了有些愣,可等他回过神,才后知后觉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竟又被沈知虞轻飘飘躲过,落个尴尬收场。 而这般情境,已发生过三回。 出门。 沈知虞脚步并不快,只是夜里雨雾荡起的白烟实在太大,散开在她脚边,鞋袜都被沾湿,舒适感也彻底被打破。 干脆破罐破摔。 疾走两步,沈知虞凭着心间一股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那是沈家的保镖车,不管伪装成什么样儿,都掩不住那股子嚣张,她一眼认出,可也在心间疑惑。 明明说好了没事不联系,怎大半夜的跑来寻她? 刚想问。 可抬头瞬间,沈知虞就瞧见一张肃穆至极的面庞,不免惊讶。 “傅哥?” 傅恒生。 沈观南的御用秘书,忠诚精明,眼光锐利,话少心细,对待女士也向来沉稳和善,是沈知虞眼中的优秀男人标杆。 只是。 他向来不离沈观南,如今却深夜坐在保镖车里,眼神与她对视时,竟藏匿着往日绝不会瞧见的惶然。 心头狠狠一跳。 然而傅恒生接下来的话,更让沈知虞苍白了一张脸。 他说沈观南前些日子出了车祸,旁的地儿没伤着,偏伤了脑子,昏迷了小半个月。 醒来,记忆一片空白。 各项先进医疗技术走马观花,用了个遍,可惜没出现医学奇迹。 如今只盼着她能回国,死马当活马医。 “……” 沈知虞听完,只觉可笑荒唐。 “他都能出车祸,沈家花了大价钱聘来的保镖团队,难道都是死人吗?” 略显尖锐的嗓音在车内回荡,裹挟着无处宣泄的怒意,沈知虞终于知晓她这么多天来的郁闷与惶恐,竟全是因为地球另一端的沈观南出了车祸。 也怪她。 走前非要同他闹别扭,大喇喇的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叫嚣着谁先低头谁就是小狗。 现在可好。 小狗还没决定由谁来当,沈观南就没了。 傅恒生沉默。 他能明显感觉到沈知虞的颤抖与焦躁,仿佛在无形中撕破了那张逢人就笑的面皮,是真实而不作假的鲜活少女。 可惜他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沉沉道一句。 “回去吧,他在等你。” 沈知虞是在一个雪夜里回到了沈家大宅。 她顾不上满身寒气,直愣愣的扑进沈观南的卧房,靠在床边的年轻男人此刻正眯着眼看书,听到响动,微抬头的瞬间,刚巧有一道暖黄的光落在他面颊上。 沈知虞觉得那道光狡猾极了。 沈观南皮相生的极好,在沈知虞眼中,全北城的青年才俊捆起来都没他一个人好看。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 天生风流多情,看人时自带三分情意勾引,只是他往日人设太过高冷矜贵,没几个人敢同他对视,自然也无人注意到罢了。 只是此刻。 他看似什么都不记得,同她眼神相接,冷静平和之余,竟生出诸多陌生。 “沈——” 她张嘴,眼泪却比话要先出口,啪嗒啪嗒的落着,像只受了伤后却无家可归的可怜幼兽。 好惨。 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沈观南不知道这个冒昧的访客为什么会哭,可看她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眼泪,心底钻出的莫名疼惜也丝毫不作假。 他没有违背心意的打算,干脆合上了书,声音也尽量做到温和优雅。 “哭什么?” 他问着,和过去的沈观南大相径庭,却惹的沈知虞哭的更大声,更委屈。 不免头痛。 沈观南揉揉额角,深觉自己问的话大概率没什么问题,只是姑娘想哭,怎么拦也拦不住。 “我不见得会哄人,但说不定可以试——” 话音未落。 沈知虞就突然蹿到了他面前,距离陡然拉近,她身上未散的寒气和guntang的眼泪混杂,活生生扑了他一脸。 “我是谁?”她沉声问着。 “……” 沈观南没动作,毫不避讳的同她目光相接,即便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可论她的重要性,在这所宅子里随处可见。 就像床头,此刻还摆着她的照片。 他没回应,但挡不住沈知虞的自问自答,像团重新被点燃的火,毫不遮掩的亮在他面前,逼他直视。 “我叫沈知虞,这个名字也是你取的。” 她说着,语气也渐显平缓,甚至尾音落下时,还勾起些许的轻笑,“所以,我是你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沈观南稍显沉默,可偏是这间歇般的犹豫,竟激的趴在他面前的沈知虞露出赤裸裸的眼神威胁,似乎他不认下这个理儿,就绝不会同他善罢甘休。 片刻。 他轻摘了眼镜搁置一边,琥珀色的瞳眼倒映着沈知虞的明媚脸庞,终是露出浅淡温笑。 “好,你是我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