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4
端倪4
姜岛泽被衔蝉推进了路边的一个绿化带里,足以掩人耳目,接着衔蝉跑向了与他相反的方向。 很快的,小巷口跑出来两个成年人的身影,嘴上骂骂咧咧地讲着脏话,见出来是个交叉口,两人便商量兵分两路。谁先找到,瓜分的金额就越多。 藏在绿化从的姜岛泽在脑中把全部信息结合整理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衔蝉很可能遭到了刚才那两个人的拼命追捕。 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要抓他?甚至打伤衔蝉? 回想起衔蝉血rou模糊的脸,姜岛泽心脏猛然跳动。 不,最重要的是,他很可能会死,死在那两个人的手里。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回家,快回家! 只要回家把这件事告诉父母,衔蝉就会有救。 待那两人消失,姜岛泽从满是泥土的灌木丛里爬起,尖锐的枝干把皮肤划破泌出来几滴血珠,彷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顾不得遗落的书包,迈出腿朝家的方向赶去。 恐惧是何种滋味? 他如今算是尝到了,是体内心脏剧烈的加速、是极大的不安侵占全身、是临近爆发的临界点。 心里面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祈祷。 祈祷衔蝉还活着,祈祷自己还能见到衔蝉,祈祷他安然无事。 拜托,他本不相信所谓的唯心论,但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去依靠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求衔蝉能逃过劫难,赶在自己救援之前。 迈着踉跄的脚步,姜岛泽一个没注意,重心不稳的摔在地上。他趴在地面,抽了口气,查看伤口。膝盖被磕出了血,破开的皮上沾了些许泥土。 好痛,可是要站起来,因为衔蝉在等他。 于是他用手艰难地支起身体,痛感似乎都被抛在脑后。 “快救救我的朋友吧,爸爸mama!” 姜岛泽发疯似的拍打着自家的门求救,屋内的父母打开门后见状简直吓了一大跳。 眼前的儿子满脸尘土,全身一副脏兮兮的模样,手臂、小腿以及膝盖甚至擦破了皮,淌出血流到脚踝。本想质问责骂他晚回的心思瞬间就没了,蹲下身,转变成一脸关心。 “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朋友?估计是他之前提到过的小猫吧。父母两人笑呵呵的对他说,这么晚回家难不成在外面和那只猫一起才玩到很晚的?想到这,就也没那么生气了。 “我的朋友快要死了,快帮帮他吧!” “有两个大人在追他,想抓住置他于死地啊!” 父母二人对视沉默了会,没有感到紧张和担心,反倒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把姜岛泽拉回家。 “流浪的猫死在外面是件很正常的事,它们本身就活不太长。” 同类互相残杀、被人类虐待、没有食物被饿死、被季节性气候失温冷死、被携带在身上的病痛折磨致死。 无论如何,下场都是死,好似注定的结局,谁也无法逃离。 “那两个人的出现,就说明它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噢,他们是来帮助捡走它的遗体的。” “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好好埋葬它的。” “它在死后也不会感到寂寞的,因为你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啊。” 内心彷佛有什么要崩塌了,深深刺痛着他。 父母让他接受他的死亡,因为那是这个世界上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如把心思放在更重要的学习上,再劝他去浴室清洗干净身上的血污好好睡一觉,说不定还会梦见它呢。 见他还是不肯放弃,父母只好跟他商量,家里要养一只猫也不是不可以,用新的代替旧的,好能从旧情中移情别恋。 “小姜,今晚会下雨啊!你要去哪里?” “快回来!” 姜岛泽望着自己的父母,眼神竟那般空洞,宛如死水,发黑了发烂了。正如他们一样,散发着同为大人身上恶臭的腐败气味。 他们的心如此冷漠,爱的人也不是自己,更不关心自己身边的所有、一切。 他不想再过多解释了,失望一般的转身跑开。 他要回去找衔蝉,哪怕只身一人。 寂静的夜晚,空旷的道路上没有行人。雨水在路灯的照耀下似细针一样扎在皮肤上,那是一场倾盆而下的骤雨,毫无征兆,就这样拍打在姜岛泽的脸上。他在雨中不顾一切的奔跑,没有撑伞。 再等一等我吧,衔蝉。 我已经原谅你了,我没再生你的气了。 你快出现在我面前吧。 求求你了。 我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顺着脸颊流下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还是雨与泪交织混合在一起的产物?一切都得不到回答,得不到答案。 第二天,姜岛泽理所当然的连夜发了高烧,父母在附近找到了失魂落魄的他。他当时靠在屋檐下蜷缩着身子放声哭泣,家里面给他请了病假让他好好休息。 身体烧得guntang,呼吸愈发沉重,他难受极了,其实更难受的是没能找到衔蝉。 是自己抛弃了对方,是他的错,是他自以为是又自作聪明。 他又一次开始讨厌自己,厌恶自我。 只有在衔蝉面前,他才能活出真正的模样。 是我害死了他,他不会再出现了。 我有罪。 孩子的内心是无法理解的,孩子的世界是天真无知的,孩子的情绪是转瞬即逝的。 父母在那之后赔了姜岛泽一只猫,在他养病的期间。可他的眼里没有表露一丝情绪,最先感到的是一阵不屑。 为什么要让他承担起一个无辜的生命呢? 见姜岛泽怎么都不肯接受,父母便转交给身边的其他人领养了。 “我想看你当老师,因为你真的很适合嘛!” 这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从未忘记。就算再讨厌这个职业,他也愿意为了衔蝉而努力。 学习本就是姜岛泽最擅长的事,因此这十几年来他都拼尽全力废寝忘食的学习。没有社交、没有娱乐、没有放松的休息过,带着极大的负罪感活着。 旁人对他的印象都是个看着极其阴沉、缺乏亲和力的一个男生。话很少,但一讲话,语言甚至会伤及他人,像带着尖刺往别人的身上扎去,溅出血为止。人们因此对姜岛泽避而远之。 后面大学考教资差点被刷下来,就因为他那张阴暗的脸和沉闷的性格。 他配了一副眼镜,虽然只是起到个装饰作用,再学着讲点漂亮话和职业笑容,最后考官勉强给通过,他笔试实在是太强了。 这算是,更进一步了吧。 衔蝉,你有看到吗? 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 那个戴着项圈被束缚的人,正是他,姜岛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