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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匆忙冲出里间,看着桌上压着一张字条。 江淮渡以为自己会看到卓凌留给他的信。 可桌上压着的,却只是一张揉皱泛黄的旧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熟悉的字:“邺州兴安府,江淮渡。” 那是他……那是他一夜风流之后,随手留下的戏谑之笔。 却被那个小呆子揣在怀里,认真地珍藏到现在。 江淮渡心中有愧,愧不能言。 他着急地想要快去追到卓凌,又被卓凌前所未有的决绝撞得肺腑生疼。 怎么办? 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把他的小呆子带回家,好好宠一辈子。 江淮渡心中纷乱,捏着那张字条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似雪的白羽飘飘扬扬落下。 江淮渡收起眸中的痛楚,漫不经心地开口:“何事?” 白衣少年从风中走来,躬身行礼,双手捧起那支翡翠簪子,面色凝重:“主人,查清楚了。” 江淮渡微微皱眉:“查到什么了?” 他把簪子交给鸟部去查,只是想知道卓凌的家乡究竟在何处,看看能否帮那个无家可归的小呆子,再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 可为何手下的神情会如此古怪? 白衣少年低声说:“主人,这支簪子的玉料,出自长夜山。” 江淮渡心中剧震:“你说什么?” 白衣少年说:“长夜山鬼怪群居,已经地动数次,原先的地貌也不可靠。但属下走访了长夜山边界居住的几位老石匠,他们说,这样的玉料,要去长夜山深处始鸠部落的居住地才能开采到。始鸠部性情残暴,不见生人,所以,这样的玉料,长夜山已经两千年未曾流出了。” 江淮渡说:“这支簪子的年岁,能查出来吗?” 白衣少年说:“老石匠们说,这块玉料离开岩洞,不出三百年。” 江淮渡猛地起身:“找到卓凌,保护他的安全,我要亲自进长夜山。” 皇宫之中,暗影司中的暗卫来去匆匆,一夜竟出入了数十人。 叶晗璋批折子批到天亮,打着哈欠去凤仪宫,才知道了这一夜的热闹。 他困惑不解地趴在自己皇后身上,打了个哈欠:“桐书,卓凌自己要走,便让他走。反正他现在血液被污染,也不至于被想要潜龙谱的人盯着,你何苦夜夜紧张成这样?” 沈桐书面带疲惫之色,提笔写着一封给曲行舟的密信,让侍从全部退下。 叶晗璋心里不安:“桐书,出什么事了。” 沈桐书说:“卓凌怀孕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潜龙谱,到底是何物?” 叶晗璋皱眉:“世间传闻,那是一张通向许国秘宝的藏宝图。” 沈桐书说:“按乱国史记载,许国覆灭之时,是一只异兽从天而降,带走了许国最后一位皇子和许国国库里的宝藏。但如果真如这般所说,那画下藏宝图的人,又会是谁呢?” 知道藏宝之地的人,必然就是拥有宝藏的人。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画下这副图,让旁人去扰他的清静呢? 叶晗璋脸色微变,沉思起来。 他并非愚笨之人,只需皇后稍一点拨,便明白了其中古怪之处。 暗影司来报,江淮渡幼时长在天水一楼,而潜龙谱也一直在天水一楼。天水一楼为何却迟迟没有用江淮渡的血解开潜龙谱,反而三推四阻,甚至让尚且年少的江淮渡逃出了天水山,三十年来也未曾费力追捕。 沈桐书说:“陛下,你看这处。” 叶晗璋凑过去,顺手把沈桐书揽进怀里:“这是何物?” 沈桐书说:“这是昔日许国皇宫祭司典器的碑文录,讲述了许国春秋二祭以及丧葬婚娶诸多大事。曾记某年春日,祭坛行反雌之礼,将小皇子敛改造为可孕之身。可那位小皇子却并未为他的皇兄产下皇子,民间记载,小皇子曾入长夜山修行数年,乘龙而归。但龙归何处,不得而知。第二年,邻国皇帝便收到了一份可长生不老的丹药,因此延寿数十年,一百七十岁方寿终正寝。” 叶晗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以异兽心血元魂炼长生丹药的法子,也有些混账道士向朕叨叨过,朕听着恶心,便都赶出去了。异兽……生子……长夜山……” 叶晗璋猛地一锤桌案:“卓凌腹中的鬼胎!” 沈桐书闭上眼睛,深深叹息。 叶晗璋厉声说:“来人,去查卓凌的身世!” 沈桐书说:“陛下,卓凌是孤儿,在天鸿武馆养大。在他入宫之前,暗影司已经查过一百遍了。” 叶晗璋说:“继续查,天鸿武馆在何处收养的他,是何人决定的,卓凌这些年所有有过接触的人,全都查清楚。” 沈桐书说:“陛下……你……” 叶晗璋狼狈地收敛起自己太过狂热的表情,捏捏鼻子:“朕答应你,不去追什么长生修仙了,但这等事,决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否则,朕江山堪忧。” 他有句话没说出来,但他知道皇后一定能明白。 卓凌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活下来。 无论是鬼胎还是异兽,对国家来说,都是极大的不祥之兆。 被全天下疯狂搜寻的卓凌,一个人骑着小毛驴回到了兴安府。 他快要生了,几乎每一天,他都能感觉到孩子在他腹中跃跃欲试的兴奋动静。 昔日熙熙攘攘的江府如今已经空荡荡,或许是觉得江淮渡不会再回来,这里连个监视守卫的人都没有。 卓凌推开小门,走进了江府中。 不过离开数月,这座精致奢美的宅子竟已显露出了衰败荒凉的模样,看得人心里难过。 窗上的喜字还贴着,泛了黄,打了卷,江淮渡许给他的那三拜九叩,到底的落了空。 卓凌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低低地和他的孩子说话:“他们说,你是鬼胎,是怪物,我……我不信……我一句话都不信。你只是……只是太倒霉了,还那么小,就中了那么多毒,真倒霉。” 小狐狸在他脚边跳来跳去,似乎很喜欢这座荒草丛生的清静大宅子。 卓凌轻声说:“阿缘,你走吧,暂时……暂时不要来了,就去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等我好了,回去那里找你。走吧,快走吧。” 小狐狸精虽然略通人性,但到底是只畜生,茫然不知所措,紧紧抓住卓凌的裤脚唧唧叫着不肯松开。 卓凌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摸摸狐狸的小脑袋:“我又不是不要你,快走吧,过几天,我就去找你。” 小狐狸泪汪汪地看着他,忽然狠狠在卓凌手指上咬了一口,飞也似地逃窜了。 卓凌苦笑着看着手上流血的伤口,喃喃道:“阿缘生气了,它也不理我了。” 腹中的胎儿又开始不安地动着。 再过三天,就是他怀孕整整十个月的日子。 他的孩子,该出来了。 卓凌很笨,也有很多的私心。可他看得出皇后娘娘警惕的态度,他腹中的孩子,或许便是一只带来天下打劫的怪物。 他想要他的孩子活着,可他,不能牵连到别人的性命。 卓凌解开自己的小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