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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凌在湖中游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可原来……原来那个小呆子,早就发现了异常,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依然用黑曜石般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认真地发誓“我要保护你”。 那个小呆子……真的……好傻……好傻…… 江淮渡在一片血海中闭目而行,穿过厮杀的人群,胸口的铁剑让鲜血一点点流出身体,混在凡尘俗人们的血污中。 江淮渡找到了暗道的入口,沉闷的撞击声从里面传来,是他的孩子想要出来。 他打开了机关。 水下暗道轰然一声巨响,身量尚小的异兽,在血水中抖着翅膀。 鲜血侵入它黑曜石般的鳞片中,半尺长的异兽顷刻间猛然长大数倍,稚嫩的尖叫变成雷鸣般的可怖龙吟。 暗道狭窄的入口被它坚硬的身体骤然撑裂,破碎砖石激起千层浪花。 异兽背上驮着昏迷的卓凌,金色瞳孔深深望着江淮渡的脸。 它体型不足,无法带走两个人。 江淮渡在血水中缓缓伸手,苍白修长的手指抚过异兽冰冷的鳞片,无声地缓缓微笑,在水中吐出一口血花:“带他回家……” 他发过誓,要带卓凌回家。 可他一生说尽谎话,总爱骗人,从未履行过自己的誓言。 他对不起卓凌,对不起小呆子掏心掏肺的刻骨情深。 还好,还好。 还好有人,可以替他带小呆子回家。 回家吧,回长夜山去。纵使故园已成荒土,却仍是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家。 异兽驮着昏迷的少年,咆哮着冲出湖面,嘶叫着冲向雷雨交加的夜空。 雷电击向地面,湿漉漉的枯草燃起了火花。 沈桐书怒吼:“陛下!走!快走!” 叶晗璋仍不甘心:“弓箭手!” 沈桐书气得一口血吐在胸口衣襟上:“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你要是死在这里,还替我求什么长生!” 暗影司仓促撤离,各方人马终于看到了藏在草丛里的炸药。 一时间,湖里的,水榭中的。 打成一团的各方人马纷纷弃剑狂奔。 热闹了一夜的江府,顷刻间恢复了平静凄凉。 江淮渡一个人走在暗道中,缓缓走进了卓凌独自产子的暗室里。 地面上一滩血泊,汗渍和泪水浸透了地上的草垫。 江淮渡忍着胸口流血的剑上,俯身在地上找到了那个沾满鲜血的大红喜字。 昔日的缠绵温存,隔世一般模模糊糊地葳蕤在心底。 炸药被雷电引燃,狭小的暗室在爆炸中震动着,头顶不时有碎石泥灰落下。 江淮渡把那个浸透卓凌鲜血的大红喜字按在胸口,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生,终究是有人,真的爱过他。 曾是兴安名景的江府,在天色微亮之前,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炸成了一片荒芜废墟。 有早起浇地的农夫说,曾在江府上空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的异兽,咆哮着冲进了大雨乌云之中。 兴安府一战,天水一楼副楼主身受重伤,等回到天水山时,只剩了一口气。 魔教十二君死伤大半。 武林盟主曲行舟受了些轻伤,剑圣山庄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这个江湖好像还是那个样子。 烟鸟阁有了新的主人,其他势力还在为了新的江湖秘宝争来斗去。 长夜山中,卓凌坐在高耸入云的老树上,怔怔地看着远方。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出身。 他是长夜山中始鸠部的一员,幼时随父母生长在长夜山中,靠狩猎为生。 夜里,部落里的年轻人们会燃起篝火,在火边跳舞欢笑。 那样的日子粗糙简陋,天为被地为床。到了冬天,父亲就会用狐裘把小小的他整个裹起来,靠在火边取暖。 异兽跌跌撞撞地飞在树枝间。它太小了,还不怎么会飞,总是一头撞在山壁上,疼得化成三岁孩子的样貌,滚到草丛里哇哇哭起来。 卓凌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灵活轻盈地几个起落跳下大树,把儿子抱起来轻轻晃着哄:“好了好了,以后不要飞那么高,慢慢来,好不好?” 小孩子委屈地用rou嘟嘟的小手抹眼泪:“呜呜……笙儿以前……呜呜……以前……会飞的……呜呜……” 他出生那日,正值父母遭受大劫。他还很小,却记得自己已经能驮着娘亲从水底逃出一飞冲天。 可后来,怎么就不会飞了呢? 卓凌眼神渐渐暗淡了。 那一天,他疼得昏倒在江府的暗室中,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没想到,最后救他逃走的,竟是他百般防范的那个孩子。 江淮渡呢? 卓凌微微苦笑,抱着自己软趴趴的小儿子走向深林中的那间小屋:“好了好了,不会飞就不会飞。你若真的一辈子这样乖乖的当个普通孩子,又有什么不好的?” 小家伙还是委屈巴巴的,挥舞着小胳膊想要飞。 卓凌在山里住了半年多。 他七岁前都住在长夜山中,因此倒不觉得辛苦寂寞。 转眼已经入夏,山中的蚊虫多了起来。 小孩子皮rou嫩,整天被咬得上蹿下跳,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卓凌虽然无所谓,可他舍不得孩子受苦,忧心地扇着扇子驱赶蚊虫,抚摸儿子委屈巴巴的小嫩脸。 小家伙迷迷糊糊被咬醒了,双手抱住卓凌的胳膊,软绵绵地打哈欠:“睡觉觉……娘亲也要睡觉觉……” 卓凌轻轻叹了一声,低声问:“笙儿,你想去山外生活吗?” 小家伙一脸茫然:“山外是哪里?” 卓凌说:“那里树少,蚊虫少。有房子,有窗户,能挂上挡住蚊虫的纱帐,还可以点艾香驱蚊。” 小家伙被蚊子咬的扭来扭去,依旧抱着卓凌的胳膊不撒手,奶声奶气地小小嘟囔:“好~” 卓凌低下头,轻轻抚摸儿子乖巧的睡颜。 他不愿出去。 卓凌从小就愚笨,总是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擅长处理世人繁杂的心思往来。 他喜欢长夜山,喜欢这种彻底安静的世界。 如果走出长夜山,那些让他不安焦虑的麻烦又会蜂拥而至。 而且……而且……他也许会听到江淮渡的消息。 那个人,一定过得比他好。 长夜山外,是昔日许国的旧都。 乱国十七王中,许国最为富有。 许国的都城极大,城墙浩浩荡荡绵延几千里。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一荒就荒废了几千年。 出山之前,卓凌捏着儿子的小耳朵千叮咛万嘱咐。 “不许变成原形。” 小家伙扭扭屁股,乖乖地说:“好!” “不许呲牙,也不许变成金色的眼睛。” 小家伙摸摸自己的小虎牙,乖巧地收了回去:“好!” 卓凌摸摸儿子的脑袋:“乖,你要是不听话,就会被吃掉的,知道了吗?” 小家伙气鼓鼓地张开嘴,假装要喷火:“呼——” 卓凌被小儿子吐出的白气逗乐了:“也不许伤人,记住了吗?” 许国旧都旁的长夜山小路,已经数十年无人进出。 这天,山路旁的村民们正在田里劳作,忽然看到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