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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医-3

    “请配合做个检查。”

    疫医将门关上,将放置在桌面上的油灯点燃,微弱的光线让昏暗的屋子里亮了几分,他站在狭窄的木床前,磁性好听的声音很是低沉,“躺下吧。”

    “……”重绛抗拒地看着那张床,硬着头皮看他,“我能不躺在上面吗?”

    “请给我一个理由,小姐。”

    “……不干净。”

    她看了一眼那有着褐色斑痕的床单,它看起来实在是太埋汰了。光是看着那充满污渍的外表,脑海中已经想象着无数人躺在上面接受检查的情形,汗水,尿液,又或者是什么其他奇奇怪怪的液体沾在上面……够让人觉得膈应了。

    更不要说现在的人几乎不怎么洗澡,她从系统给的,多余的记忆里翻出来这里的习惯是一个月洗一次澡,这种令人窒息的洗澡频率似乎唤醒了什么本能,她登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仿佛有跳蚤在乱爬,痒得厉害。

    而且,就算其他的问题不谈,她躺上去,没有疫病也要被传染上疫病了吧?

    “好吧。”疫医发出了简短的叹息声,机械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妥协,“你想怎么检查呢,小姐。”

    重绛被问得冷汗频频。

    这是否是一个死亡选项?

    重绛下意识地舔了舔干巴巴的唇瓣,在鸟嘴医生的注视下露出僵硬的强颜欢笑,“就,这样检查吧。”

    她完全能够清晰感觉到,自从她那该死的天赋绑定疫医成为恋人之后,对方身上就开始散发出绝对危险的气息——各种各样矛盾的情绪纠葛在一起,藏在他遮蔽严实的黑色风衣之中,透露出些许嗜杀和清醒的疯狂来。

    他不会想把自己变成那个吧!

    被鸟嘴医生“复活”的活死人,拼接的尸块,像是丧尸般的存在……

    重绛打了个寒颤。

    疫医放下了手中精致的木杖,似乎是在考虑她的话语。

    重绛精神高度紧张,对方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不肯放过。目光紧紧注视着那根手杖。她知道那是疫医用于翻开疫病患者尸体的工具,这是一种拉开距离检查的工具,用棍子翻弄至少比亲自上手好……按照设定,上面必定是充满了细菌。

    她真的很抗拒自己被扒拉,尤其是被这种,明知道上面沾着病菌,却无法反抗的棍子扒拉的时候,她真的会崩溃流泪的。

    因此只要不用那个东西来拨弄划拉她,重绛觉得,她什么都能够接受的。

    疫医离她很近,一米九的身高垂下的影子足以将她笼罩。他活动活动手腕,皮质手套上金属光泽很是冷冽,两个人的距离已经不足半米,疫医的鸟喙侧着快要抵在她的肩头,她看着他逐渐递过来的手,紧张到浑身绷紧。

    她记得,游戏里有疫医碰一下就要死的设定。

    吾命休矣!

    重绛绝望地站在原地,内心早已泪流满面。

    但是很奇怪的,她没有死亡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皮革的手套抚摸在肌肤上会产生类似蛇的触感,她也只是在景区游玩的时候曾经摸过蟒蛇拍了照,那种触感冰冰凉,沉甸甸,鳞片柔软又有些发硬,贴在肌肤上只会让人猛地激灵……

    她无法控制地战栗着。

    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精神的紧绷让五感变得分外敏锐。

    重绛闻到了香料的味道。

    薰衣草,香草,混合着别的东西,这种香味很古朴醇厚,并不刺鼻,毫无疑问这是疫医身上的味道……

    重绛恍惚间想到,传闻14世纪的黑死病医生认为香料可以驱散瘟疫,因此外面形如鸟嘴的空间里放置的其实是过滤器,里面塞着各种芳香的物质,发挥类似口罩的作用,且增加了清新空气的功效。

    他摩挲着她颈侧的肌肤,一种阴寒的感觉从脊椎骨冒出直冲天灵盖,重绛哆嗦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胳膊。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疫医抚摸她的神态,宛若在抚摸尸体。

    疫医的动作停在半空,他的手指从脖颈游离到了她的面颊,寒意越发明显,他似乎真的是在检查,用手指翻开她的眼皮,注视着她的眼球,她刹那间在脑海里想过了好几种挖眼睛的场景,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看着她抿得发白的唇瓣,近乎机械的电子声音淡漠冷肃:“张嘴。”

    不会在检查的时候死掉吧……

    重绛迫于气场压制不得不松开了唇瓣,所幸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好几秒钟,随后松开了对她的压迫,很是优雅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袍:“你很健康。”

    宛若被宣判死刑的人突然无罪释放般令人大彻大悟,她紧绷的身体松软下来,小口小口喘着气,脸色因为憋气染上了些许红晕,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劫后余生庆幸的,她松了口去,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嗯嗯,谢谢医生。”

    背后已经沁出了冷汗,打湿了衣衫。她这才惊觉到自己心脏跳得过快,呼吸停滞,再快点几乎都要撅过去了。

    ……原来真的只是检查啊。

    没事真是太好了。

    重绛简直热泪盈眶。

    疫医从黑色的风衣里拿出直径三指宽的玻璃瓶,里面的丸状物体外表粗糙,看起来像是很多东西杂糅在一起捏出来的,每个药丸有花生大小,玻璃瓶里大约有十几颗,他将瓶子放在桌上推到她的面前,冰冷磁性的声音言简意赅。

    “礼物。”

    【‘疫医’向你赠送‘醒神药’。】

    突然的礼物令人摸不着头脑,在这样紧绷的时候对方突然掏出礼物,倒是让气氛缓和许多。但随后重绛猛然想起,自己那几乎是作死的技能里面,第二条明明白白写着,恋爱对象是要被系统强制赠送给她一件礼物的。

    啊,这……

    所以,醒神药就是疫医被迫送给她的小礼物?

    重绛受宠若惊:“……谢谢?”

    由此可知,疫医是知道他被自己绑定了作为恋爱对象的。因此根据自己天赋的三个技能来说,疫医的限制很多,至少第一条的状态共享就决定了他不能伤害自己。

    得知自己暂时安全的重绛接过这瓶子,心下安定许多,整个人放松下来,低头仔细看着系统给出的道具信息。

    【醒神药:疫医赠与的礼物。由各种香料揉制而成的药丸,每颗能够去除80点感染值,瓶内储备50颗。】

    巴掌大不到的小瓶子,豆子大的药丸,这能有五十颗?

    重绛对自己的数学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而后她又释然地帮着道具自圆其说:疫医都能从医疗箱里取出尺寸远大于箱子的医疗设备,能拿出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几颗实际上有五十颗的药瓶也是能够理解的。

    这是副本,副本,发生什么都不稀奇的。

    但是,感染值是什么?

    她微微蹙起眉头:难不成这里真的有一场鼠疫?

    可是看看这个小镇的卫生情况,老天爷,她要怎么找到传染源并消灭?而且看看副本通关条件和医生的诅咒,无一不说明未来将会有极其难以抵御的瘟疫席卷小镇,而且,多数的人都会在这场瘟疫里痛苦死去。

    她要怎么破局,消灭老鼠吗?

    重绛一边想着,一边仔细地药瓶存进系统背包,她不由得抬着头看着疫医。

    不知道为什么,在对视的刹那,一股危险的感觉笼罩全身,想要逃跑的欲望越发浓厚。

    疫医看着她道:“回家吧。”

    重绛冷汗唰的冒出。

    疫医能给她礼物说明疫医是知道他已经被选作恋爱对象了的,然而,她始终没能忘记[如胶似漆]的作用:目标双方距离不能超过十米。

    回家?她怎么回家?回谁家?

    这是在赶她走,在示意她去他家里,还是在说他要跟着她回家?

    重绛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真挚,老实本分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斟酌开口:“我很抱歉选择您作为我的恋爱对象……在这里,我认为您是足够强大到能够庇佑我的存在。”她解释了自己选择的原因,而后很是尴尬地望着他,“但是,您也知道如今我们似乎不能相隔超过十米……这,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这要怎么解决?

    总不至于把她分尸了,然后尸块揣在身上,这样既保证了回家,又保证了不会相隔十米……吧。

    应该不能的吧……?

    重绛被自己的脑洞骇得悚然。

    但是谁知道疫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

    疫医显然没能体会到她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从桌面上拾起马灯,这是一种防风的优秀照明工具,他将它挂在长杖的前端,看了一眼强装镇定的重绛,拿起钥匙,站在门边似乎是很绅士地等待着女士优先走出去。

    这个动作让她头皮发麻,连忙麻溜地滚了出去。

    暮色四合过后,天已经黑沉下来了。

    小镇的夜路没有灯光,环境昏暗得宛若身在深山老林,漆黑又寂静,周围莫名泛起了森然的浓厚雾气,灰蒙蒙的。然而这氛围实在是有些安静过头了……有着无人之地的死寂意味,渗透出阵阵寒意,将她包裹其中。

    重绛打了个寒颤。

    其实她,有那么点怕鬼。

    重绛一时间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怕鬼多一点还是怕疫医多一点,但是看着疫医手上那照亮雾霭的灯,恍恍惚惚之间,又觉得身边还有个看起来勉强像是活人的存在真是太好了。

    这条路上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下午看见的镇民们此时此刻像是完全消失。

    镇子里的人家似乎在这一刻陷入了死寂之中,没有灯光,没有人声。重绛看着那些敞开的窗户,破烂无比,却迎着风摆动着,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一座由棺材堆砌垒成的荒芜小镇。

    重绛心里拔凉,却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疫医的步伐往密林里走去,这不是回家的道路,显然疫医是准备将她带回他家。

    四周的树木高大而森然,黑漆漆的,却是一点虫鸣鸟叫的声响都没有。她惴惴不安地跟随在疫医身后,望着那散发出微弱灯光的首张,心弦发颤,脑海中已然辨识不了方向,只知道一味的跟着他走。

    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系统提示的一行字,吓了她一跳。

    【已进入迷失地界,请在一个小时之内离开此地界避免迷失。】

    重绛:……啊?

    系统的提示让人一头雾水,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进入了危险地带的重绛心惊rou跳起来,她局促不安地看着那个踽踽独行的身影,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戏耍的猎物,无数的恐怖片剧情在脑海里不断回旋,她现在的身份俨然是猫鼠游戏里那只狼狈惊惧的老鼠。

    疫医提灯慢慢走着,鞋底磕在沙石上发出金属的刮擦声,他站在原地,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踌躇和犹豫,他对她伸出戴着厚实黑色皮革手套的左手来。

    这是一个邀请的姿势,动作很绅士。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重绛真的很想心脏怦怦直跳然后如同恋爱剧情里那样羞涩回眸,两个人完成一场惊心动魄的深情凝视剧情。但如今她只感觉四肢百骸都冷得要冻住,毛骨悚然的感觉让肌肤上的鸡皮疙瘩层层冒出,那些雾气似乎有一种别样的侵略性,让她心中莫名感受到一种被盯上的不安。

    她哆嗦着把手交在他的手心里,心悸得不行。

    这种随时随地都濒死的感觉,是真的要命啊。

    重绛对雾气的恐惧超过了对疫医的防备,她走上前去,颤颤地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他的手套上。

    手掌交叠。疫医的手很宽大,重绛被他握着,心肝都颤巍巍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行走的几个呼吸之间莫名的安心了几分。她惊恐略微消散之余又不得不开始警惕:自己不会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猎物有时候会爱上猎人,对强大力量的崇拜……她不会真的已经开始有这样的心理了吧?!

    有时候她真的唾弃自己。

    但是话又说回来。

    比起面对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鬼怪,她宁可面对疫医。

    至少看得见,摸得着,看起来没有太疯狂……还很符合自己的性癖。

    迷失地界的环境森然,雾气萦绕,昏暗的光线让周围漆黑的环境显得越发死寂,然而在疫医牵着走的情况下,这些环境似乎并没有那么令人恐惧。

    在不知道走过多远的路程后,周围的雾气好像没有那么浓厚了。

    重绛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从内而外逐渐回升,像是抵抗住了某种入侵,正在顽强地散发着活力和生机。

    人类为了活下去,适应环境的速度简直令人咋舌。

    越深入迷失地界,雾气越是奇怪,空气里隐约散发着腥臭腐烂的味道,重绛不敢说那是自己的幻觉,她能够清晰看见路边不过两三米的位置,一只惨白肿胀的人手耷拉在一堆漆黑的,腐烂的,交错的物什之上,很难不去在意这只手下面垫着的东西是什么,那东西像是一团交叠起来的发臭烂掉的胸腔和内脏。

    ……呕。

    下意识的酸水翻涌让重绛迅速收回了目光,握着身旁人的手紧了几分,她低着头,忍下不去看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穿越蒙蒙的雾气,缓缓前行。

    再往前面走,遇到被剖开肚子的躯体越来越频繁,几乎随处可见。尸体也不再是零星散落在路旁,骨头扯断穿刺过皮rou瘫软在脚边,甚至有些就横梗在路中央,熙熙攘攘地堆叠着,让本就不怎么宽裕的道路变得越发狭窄。

    空气里尽然是腐烂的恶臭,混杂着血腥的气息。

    这里的尸体几乎都是女性,有的赤身裸体,腹部被剖开,有的躯体腐烂,肚子里的东西却完好无损。

    重绛别开了眼睛。

    真的,她也好想要一个鸟嘴面具……

    她记得鸟嘴面具里面是会填充香料的。

    闻草木香总比闻这种东西要好吧?!

    重绛揪着衣领捂在鼻口上,应该不是她的错觉,这种腥臭作呕的味道越来越刺鼻了。

    寂静的林子里,只有二人前行的脚步声,它在这方不知边界的空间里回荡,寂寥,清晰,微渺,像是无人生还的回音。

    “他们生了很重的病。”

    疫医终于停下了脚步,而面前的景象也豁然开朗起来。

    他将她带到近乎四五十米深的巨大坑洞面前,这几乎像是一张深渊巨口,里面充满了糜烂的气息。疫医的鸟嘴面具微微低垂,他看着里面交斜错乱的尸身,语调依旧是机械而冰凉,一板一眼到像是程序在说话,“我试图拯救,但是失败了。”

    周围的雾气被风吹动,树叶摇晃,发出凄厉的,呜呜的呼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女人的凄厉哭叫。

    这个巨大的坑洞里堆叠着无数的尸体,碎裂的,腐烂的,她们蠕动着,想要往外面攀爬。

    重绛不敢开口,她怕她一开口就要呕吐出来了,她用衣领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卖力地从缝隙里获取为数不多的清洁空气。

    “镇子里没有新生儿。”疫医注视着坑洞里安静的尸体,仿佛在期待它们复活那样凝视着,他的声音机械、冰冷、沙哑,像是某种电子合成的声音,然而她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往事的淡漠,“我为孕妇接生过……但很快它就消失不见,显然邪恶的欲望胜过了一切。”

    重绛的思维被疫医的话语所吸引,她的目光看向他,脑海中开始止不住地开始拼凑。

    多年的小说经验和游戏经验给她带来的是见多识广的故事剧情,她对于这种恐怖游戏的故事架构很是熟悉,在她真正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时,哪怕她因为害怕和战栗让脑袋有些迟钝,但游戏鉴赏师的天生敏锐度让她立刻开始分析。

    疫医说:

    他试过拯救,但是失败了——失败大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毕竟这个环境下的医疗条件真的一言难尽,否则也不会出现黑死病肆虐但人们却祈求上帝宽恕的事情了。

    镇子里没有新生儿——小镇为什么没有新生儿?不愿意生,不能生,还是生下来就死了?

    他为孕妇接生过——说明镇子里是有新生儿降生的。

    但很快它就消失不见——怎么消失的?

    邪恶的欲望胜过了一切——

    重绛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个游戏的设定,西方背景的恐怖游戏大多都是围绕着欲望、恶魔、祭祀展开,神明多得不计其数,人们的欲望也多种多样,这导致人类的行为十分不可理喻。她仍然记得十七世纪为了永葆青春不惜杀害数百名少女,沐浴其鲜血的伊丽莎白伯爵夫人,这种邪恶的做法在人类的历史上不乏其例……特莱戈小镇也是如此吗。

    医生对于疾病的敏感程度是不言而喻的,黑死病的潜伏期并不是很长,基本两周之内就会有明显症状,皮肤粘膜出血、趾端坏死等情况是很明显的特征。如此严重的病害,一旦两个人以上的人感染,几乎立刻会意识到事情不对。

    这个密度的小镇完全不至于无法管控黑死病的蔓延。

    她想到了副本的通关条件。

    【通关条件:找到感染源,阻止疫病的传播;解救至少五位镇民。】

    感染源是什么?老鼠?可是疫医说的东西和老鼠毫不相干,她几乎确信,疫医是在提示她。

    更何况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感染源一定不会是真正的引起黑死病的源头,而是某种抽象的东西。

    副本不可能叫她来这里捕鼠灭鼠。

    重绛心里咯噔。

    疫医在基金会里的介绍,似乎有提到过他觉得瘟疫并不指的是病菌,更像是某种抽象的、概念性的存在。

    她无端联想。

    思维?陋习?邪恶的欲望?

    很快重绛就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了——

    尸体动起来了。

    扭曲的,腐烂的,松散的rou块在地上蠕动,早已失去生机的东西居然能够动,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大的,小的,它们似乎有意识地想要靠近那个坑洞,这些东西仿佛察觉不到他和她的存在,如同川流汇入江海,向着前方蹦跶,发出血rou粘腻的声响。

    它们蹦跳着,如同鲜活的心脏鼓动收缩,在路上跳得极其有规律,身上的粘液坠在地上拖沓出肮脏的痕迹,发出粘腻啪嗒的恶心声音,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纵身跃入那个漆黑不知底的万人坑洞之中。

    重绛喃喃:“为什么……它们要跳进去?”

    疫医道:“这是孩子和母亲的重逢。”

    重逢。

    重绛如今几乎可以笃定:这个副本的瘟疫,指的绝对不是什么黑死病!

    让她大胆猜想,或许镇子里两年前出现了一种很丑陋的习俗,或者是欲望,以残害孕妇和婴儿为主,以达成某种自私自利的目的。

    而疫医所谓的瘟疫并不是真正的瘟疫,更像是一种贪婪的,不择手段的欲望,这种欲望病态且扭曲,血腥而暴力。

    然而无人认为这是错误的。

    因为所有人都病了。

    瘟疫的传播,是阴暗欲望的滋生,挑起人类心中的贪欲,再暴虐黑暗的事情也依旧会被人原谅,如同瘟疫,迅速传播。

    疫医曾经试过阻止他们,但是失败了。

    思想上的疾病不是用药就能够治愈的。

    疫医注视良久,在摇曳的风声哭号慢慢停止,归于宁静后,从身侧拿出了一个鸟嘴面具,两根皮革制的环带恰好能够固定在脑袋上,他把面具扣在她的脸上,声音很低沉:“闲聊结束,该回去了。”

    【‘疫医’向你赠送‘鸟喙面具’】

    虽然是单方面的闲聊,但她察觉到疫医的宽容:他在给她透露核心的线索。

    这样的内容显然不是第一天进副本的新手玩家能够知道的,疫医对她已经足够宽容和照顾。

    但此时此刻她无暇顾及这些,她的神智快被胃里翻涌的酸水淹没了。

    重绛闻到面具里的花香,如获至宝,她差点喜极而泣,把鸟嘴面具戴在脸上,她真心实意地对疫医道谢:“谢谢你,医生。”

    不知道为什么,回去的时候,地面上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她之前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幻象一般。

    ……幻觉吗?

    重绛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被牵着走了一路,疫医长杖上坠着的马灯在雾气中摇摇晃晃,终于在临近一座木屋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