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小时
一百六十八小时
校考复试来得很快,徐因又报了不止一个学校的校考,一忙起来连轴转地飞起。 只是越临到燕美复试那天,徐因越焦虑。 ——“怕考不上。” 她在电话里悲怆地讲:“就算进了小圈,文化课不够还是要完蛋。” 谢津安慰她,“没事,我看你做模拟卷成绩还可以。” 徐因“呜呜呜”哭,“都是蒙的。” 谢津:“……那我再去给你请个符?保佑你考试蒙的都对?” 徐因注意到他的用词,“再去?” 谢津搞封建迷信暴露,不太好意思地开口:“之前在寺里供了盏灯。” 徐因犹犹豫豫,“请符是去夫子庙还是去拜文曲星君啊,不对,我们学画画的是不是要拜一下呃、张择端?达芬奇?” 谢津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也很茫然,“那都拜一下?美院有很多雕塑和画像。” 徐因说这个对着画室走廊的挂画拜一下就可以了,不过等下周她跟着画室去燕城时,可以跟谢津一起去寺庙拜拜。 下周。 谢津被这两个字晃了一下神,想最多也就一百六十八小时。 “不说了,我要去睡了,明天还有考试。” 谢津回过神,语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好,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徐因挂了电话,许愿今晚能睡个好觉,以及明天的考试顺利,如果不顺利的话,那就下周去燕美的考试可以顺利。 时间在一场接一场考试中过得飞快,当徐因踏上开往燕城的列车时,才恍然发现时间过得之快。 她所在的画室因为开设的有校考提升班,每年都会特意包车送有资格证的学生去几所大热的美院参加线下考试,燕美恰好在此类院校名单之内,徐因便顺理成章蹭了画室的包车。 不过就算如此,等千里迢迢感到考场附近的酒店,全车学生还是累的够呛。 带队老师疲倦地站在车门处吆喝,“明天早上八点在酒店门口集合去考场,记得早点起来去餐厅吃饭,听到了吗?” 车厢内响起几声有气无力的回应,“听到了老师,让我们去休息吧,坐一下午车快累死了。” “行行行,快下车吧,到酒店前台报名字拿房卡,别拿错了啊。” ——酒店房型有双人间和大床房两种可选,但都需要额外支付,徐因毫不犹豫地加价选了单人间。 领了房卡后徐因找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不过就算累成这样,徐因还是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一早猛然惊醒后,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困倦地从床上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徐因换了身衣服,打算先去觅食。 酒店包早,不用到外面额外买早饭,徐因揣着手机顺着指引牌去往餐厅。只是她起来的太早,酒店餐厅里没有一个认识的老师学生,唯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吃工作餐。 徐因打了早饭挑了张在角落里的空桌坐下,看到手机上有谢津发来的新消息,他说今天燕城空气不太好,让徐因最好戴个口罩出门。 不过没等徐因回复,他又兀自发了一条说燕城的空气只是偶尔这么糟,大部分情况还是很不错的。 徐因问他说这个干什么,谢津停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说:希望你不会想空气这么差的城市居然要待四年,就不想来了。 于是餐厅的工作人员莫名其妙地看见一个坐在角落的女孩儿笑趴在桌子上。 提前吃完早餐回房间,徐因鬼鬼祟祟地从包里翻出来遮瑕和口红,修饰了一下自己因没睡好显得颇为糟糕的脸色。 简单打理完外貌,徐因踩着集合时间点上车,带队老师看学生上齐了,一声令下,司机就直奔考场而去。 看考场不外乎拿着准考证进校门,熟悉一下到考试地点的路线再返航,徐因速战速决,打算记完路线就回去。 同学喊她,“欸,你这就回去了??” 徐因摆摆手,“有急事,先走了。” 她手机上已经收到了谢津“我到了”的消息,不想多浪费一分钟的时间。 从进来的校门出去后徐因一眼就在不远处看到了等待着她的谢津,不得不说,谢津这个身高和气质搁在人群里确实显眼的要命。 徐因不确定谢津有没有看到她,她朝着画室的车跑过去,三两步上车到了老师跟前,她的老师抬了下鼻子上挂着的墨镜,意外道:“这么快就看完了?不多看看?” “明天不是迷路就行了。” 徐因把自己的准考证递给老师,老师接过收回包里,摊开手,“身份证呢?” “下午出去要用。” 老师否决说:“你下去出去干什么?要是给家里带伴手礼什么的明天考完试再说。” 徐因迟疑开口:“我想去庙里烧个香,再求个符。” 未满18岁持身份证可以免费进,不用额外购票。 老师大抵没想到现代学生还能如此封建迷信,瞬间沉默了。 徐因双手合十,“之前请假去其他美院校考都是我一个人去的,我发誓绝对不会弄丢身份证。” 老师干巴巴道:“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身份证随身携带。七点前回来,晚饭我要在餐厅见到你。” 徐因尝试讨价还价,“八点怎么样?我可以在外面吃饭。” 老师把墨镜架回原位,“六点。” 徐因拎着包飞速溜了,“我七点一定回来!” 才从车上下来没跑两步,徐因就险些一头撞到别人身上,她急急刹住脚步,没抬头一句“抱歉”就脱口而出,并顺带往旁边偏了下脚步。 谁知道被她没看路差些撞着的人不依不饶,看她往左让就到左边挡她的路,往右走又斜斜往右边跨步不让她走,徐因这才恼怒地抬起脸,对上对方一双含笑的眼睛。 她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之前排练一路的问候通通忘了一干二净,“好久不见”好像太过于书面,“你好”又太过于陌生…大脑为一个合适的开场白几经思索,谢津却自然地接过徐因的挎包,对她说:“不认得我了?” 徐因还是懵的,她呐呐地开口:“认得。” 谢津仔细打量着她,他的视线细致地落在徐因的眉目口鼻上,末了一笑,“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网上伶牙俐嘴,怎么现实里这么呆。” 徐因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过来,她从谢津身侧走开往前走,熟练地把锅甩给他,“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蹦出来吓我一跳。” 谢津走在她后面,仗着腿长两步抵徐因三步,顷刻间就跟了上去,他放慢步伐,“说得我像是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一样。你从学校出来我就看到你了,刚想喊你就看你跑远了。” “我也看到你了,但是我要给老师打报告,先斩后奏会被老师骂死的。以及,我晚上七点前要回来。” 谢津若有所思,问:“你有没有看过一个叫长发公主的童话故事?” 徐因一开始见到他还有些不自在,但谢津实在太擅长调动她的情绪,几句话的工夫徐因就放松了下来,玩笑道:“我是被你骗出去的莴苣姑娘?” 谢津纠正她的用词,“不是拐骗,是邀请。” 徐因想起来了,她朝谢津伸出手,“手机交出来。” 谢津还在尝试争取,“一定要删吗?真的很可爱。” 徐因薛定谔的脸皮此刻稳定发挥,她直接摸向谢津的口袋,不解风情地讲道:“只有你觉得可爱。” 谢津反抗无果——准确来说他根本没反抗,就顺从地把手机上交了,并贴心地告知了徐因密码,“你的生日。” 手里四四方方的机器忽地像刚出锅的栗子般烫手,徐因险些没拿稳,她手忙脚乱地碰住这个烫手山芋,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打开看看。 她身边的人垂下眼睫,视线从徐因面孔上滑过,语调上扬,“不打开了吗?” 徐因选择后退两步绕到谢津身后。 谢津失笑,“你呀。” 徐因飞速打开谢津的手机,找到录音功能,果真看到了那条录音记录,不可置信真有人这么无聊,录她那能被原唱告上法庭的唱腔,她木着脸删掉录音记录,把手机还给了谢津。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后,徐因从谢津身后绕出来,若无其事,“我们怎么过去?” 谢津扯了一下徐因的袖子,“往我这边走一些,小心车。地铁可以直达。” 徐因顺着袖子上传来的力道走到了谢津里侧,往不远处的地铁口走去。 遥遥望去,日光落在地铁入口的不锈钢棚顶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徐因眯了一下眼睛,抬头看向天空,不知道具体几时几分,太阳终于挤破了层层叠叠的霾,把燕城早上还pm2.5超标的天空照得澄澈无比。 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