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熟悉的陌生人
1.不熟悉的陌生人
商枝正坐在电脑前细化近期准备动笔的文章大纲,忽然被一阵门铃声惊扰,神情恍惚地望了望窗外,突觉室内光线昏暗——原已是傍晚。 她走到家门口打开可视猫眼,猝不及防被一张清雅的男人脸侵占大半屏幕,足足反应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份,连忙打开大门。 “席···席先生?” 席宥珩,席氏集团大公子,也是自己已经结婚两个多月的丈夫,不过很可惜,他们并不熟悉。 “冒昧打搅。刚巧路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你的新装修,不打扰吧?” “怎么会,”她关上门,“进来坐坐,喝杯水。” 席宥珩跨进门槛,伴随着身后传来的碰门声,抬眼观察起玄关处的布局。进门左手边置有一台弦月六斗柜,台面上摆着个上宽下窄的收口青花瓷瓶,几本歪歪扭扭摞在一起色彩浓重的书籍,两串银体黑壳的钥匙静立其中,相互交缠,边缘有一盒用剩半包的抽纸,还有一件霁蓝釉海水龙纹梅瓶放在最中间,里面养着一颗中型绿色植物。六斗柜大约半人高,背靠一扇中古水纹玻璃屏风,隔断玄关与客厅。 再看其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比较复古的南洋风格。 原本这里标准到像是购房中心对外展示的样板间,被后来新搬进来的商枝大刀阔斧重新装修,改造成现如今个人风格强烈的精致洋房。 这还是席宥珩第一次见到这里改装后的样子,他环绕四周后默默点头,就他个人而言,确实要比原本的陈设好上不少。 六斗柜上最显著的宝蓝色瓷瓶里,直直地插着一颗鲜切吊钟,细长的主枝自瓶口凌空伸展,又朝外分出几根更细的分支,极力向上蔓生,虽是冬季,但室内温度适宜,吊钟仍长势喜人,翠色玉滴。 商枝见他长久盯着吊钟看,顺嘴提了一句,“水培的。” “这件是明代永乐时期的瓷器?”原来他看的是植物之下的器皿。 “想不到席先生对文玩也有研究。”商枝颔首,一缕被捋在耳后的黑发随动作滑落,顺脸庞弧度贴至皮肤上。正欲拉开鞋柜找双新鞋,却忽然记起席宥珩似乎是一名职业珠宝设计师,熟知各类艺术品对他来说自然是理所应当的,自己居然质疑一位工艺美术生应有的专业素养······她后知后觉感到侷促,悄然将掉落的鬓发朝耳后拢,以缓解窘况。 女人的话彰显出nongnong的疏离感,可两人并不是陌生人,相反,他们已经是结为近三个月夫妻的关系,席宥珩却显得并不是很在意,只对着弯下腰的商枝轻轻晃动手中礼品盒,温声询问:“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商枝翻找拖鞋的手一顿。糟糕,一时紧张,忘记他手里还拎着东西。 然而更加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拖鞋她倒是有几双备用的,但······都是女款,且没有大尺码。 商枝直立起上半身,接过手提礼盒,讪讪一笑,“抱歉,没准备男鞋,你直接进来吧。” 席宥珩倒是礼节性摇摇头,“是我贸然前来唐突了,商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今天还有事要办,不便多待,下次再来拜访。” !自己说的话难道像在赶人吗······商枝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席宥珩提着一大堆东西来,两手空空走,怎么看怎么失礼。 算了,今天是她招待不周,下次一定好好准备。她暗自下定决心。 对于商枝的反应,席宥珩当然不会在意,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充其量只能算得“相识”,没有感情基础的闪婚夫妻,与陌生人并无任何不同。 不知怎的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刚收到结婚的消息时,与商枝初见的情形,她一面听着自己缓声介绍家中状况,一面呆愣愣地仰头看他,不作一响,反而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可爱。 这副神情落在他眼里,自然以为她一时半霎没能消化完信息,罔知所措。他暗暗叹口气,心里也觉得上一辈单因利益关系就胡乱定下子女的婚姻大事太过草率,实在没考虑过子女是否愿意成为利益的牺牲品。 诚然,他们根本也不在乎。养鸡千日,用鸡一时,谁又会在意自己豢养的牲畜每天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有心善之人或许会,但很可惜,唯利是图的商人并不属于这一范畴。 思想至此,席宥珩目光稍冷,隔着车窗遥遥望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低层楼房,视线最终凝聚在二层阳台上那一圈茂盛的绿色植物,大体看过去,有银叶菊、波士顿蕨、万年青、吊竹梅、龟背竹、蓝苹果,还有一株目测两米多高的户外天堂鸟,几乎快伸长到房顶。他不由轻笑,这是有多喜欢绿植,都把一整片绿森林搬来了。 熟悉的日程铃准时响起,提醒他将要奔赴接下来的行程,他收回视线,关闭铃声后驱车离开。 家里重新恢复之前的寂静,商枝凝视着地上摆列的几个礼盒,自己也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开始的神游物外。 “扯证”那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二人仓促去往民政局,又急匆匆坐上来时的车,连商枝自己都没理解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匆忙,只能归结于没经验。 席宥珩没送商枝回家,而是乘载她前往自己常住的独栋别墅。 商枝很少与异性接触,更别说进男人家,她从进门到在客厅沙发坐下都表现得异常紧张。 “商小姐,放松些,我不是吃人的怪兽。”席宥珩见她这样,颇有些无奈,不过也能理解,姑娘比自己小六岁,怵男人实属正常。 “这里是我的私人房产,与席家无关,如果有长辈要求我们必须同居,你不愿意去老宅就可以住在这里,幸而据我所知,并没有这项要求。” “稍等,”他起身迈进厨房间,没过多久又走出来,手里多了两只纯色陶瓷茶杯,“口渴吗?一会儿就能喝。” 茶杯被稳稳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商枝顺着响声望过去,眼见杯中干枯的小玫瑰一个个丰艳起来,周遭水液逐渐变成深红色。是玫瑰花茶。 张爱玲曾写:从没听见说酒可以使花复活。事实上,只要是液体,哪怕只是最平淡无奇的热水,也能“救活”花苞。 “谢谢,我还不渴。” 于是席宥珩重新坐回原先的位置。 “相信你或多或少也有了解到,我并不是父亲现任妻子的儿子,我的母亲已经过世了。”他温声说道,倒是开始给她介绍家中情况。 “如你所见,我与家族的关系并不热络,甚至可以说是形同陌路。我没有经商头脑,大学学的珠宝设计专业,父亲也没打算把集团交给我,否则,与你结婚的对象就该是我弟弟了。” 商枝抬头看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迟疑地发出声“噢”算作回应。席宥珩莫名也愣了下,随即温和一笑。 她看不透新婚丈夫在想些什么,索性不想了,转移起话题。 “我有一个初恋,高中时期的事情了,不过坦诚来讲,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对他当年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她似乎开始回忆那些青涩的少女心事。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席宥珩开口询问。 “只知道是英国,具体哪个城市不清楚。”她眼底才将升起的光芒正在一点一点变得黯淡。 “你怎么不去找他?” “我找不到。” “想找怎么找不到,是你不敢。你嘴上怨你父亲,但是心里不敢,因为是他把你拉扯大的,对吗?”男人的语调平和温淡,像是最普通不过的寒暄,用词却显尖锐。 她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答应与我结婚。” 席宥珩两腿微微叉开,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向地板上踩着的锃亮皮鞋尖,眉宇随呼吸稍耸,捎上怅然的淡笑,“人总不能不讲养育之恩。” 他终是幽然地轻叹口气。 “我们归根到底是同一类子女。” ······ “怎么不说话?” 男人猛然靠近,她生理性瑟缩了一下,心道原来被男性荷尔蒙气息笼罩是这样的感觉。 缓过神来,她不适地朝后挪动了点距离,男人注意到这点,向后抬立起上半身,离她稍远了些。 “抱歉,我不是有意如此。”他还是一副西装革履的矜贵模样,面色轻淡,文质彬彬而谈吐沉稳,似乎没有什么人能走进他心里。 商枝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手摸到失温后不再guntang的茶杯,便忙不迭送至嘴边,仰头喝掉大半杯,一道宽阔的热流笔直地饮下去,流得奇慢,可以觉得慌促的心在热茶里逐渐平缓。 她正色,忽而问起刚才没听清的话,“你之前在说什么?” “我说,所以,我们未来大概会是无性婚姻,商小姐可以接受吗?” 话音刚落,席宥珩就眼睁睁地望着新婚妻子握着杯子的手猛然一抖,深红的茶液从杯口溅洒下来,染红她雪白的袖口。 - 席宥珩:看我考虑多周到,知道提前把这种事情说清楚,快夸我快夸我—— 商枝:谁问你这件事了喂!请不要自说自话! 关于章末无性婚姻这件事,简介第一段有交代,正文就不写了。无奖竞猜,小两口的“无性婚姻”主义能施行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