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网 - 经典小说 - 金玉满堂(女尊 NPH)在线阅读 - 第五章

第五章

    

第五章



    气氛有些沉闷,她拎着菜篮左右环望,不经意间与村里人撞上视线,本想朝对方投去个善意的笑,不曾想,那人像是见了鬼,毫不遮掩脸上的嫌恶与惊恐,立马转过脸装作从未看到,甚至加快了脚步匆匆走远。

    宋怀玉僵在原地,笑容也凝固在唇畔。

    看来原身在李家村的风评也很糟糕...

    她深吸一口气,静静跟在盛远身后。

    宋怀玉本以为自己和盛远来得已经够早了,结果一到市集,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潮都要将街巷填满。

    “卖包子!又大又软乎的包子咯!”

    “诶!我这可是我家正夫亲手做的檀木簪子,你瞧瞧这花纹,刻得多好啊!”

    “蔬菜!新鲜的蔬菜只需两文钱!”

    街巷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摊位更是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空余之处。

    宋怀玉置身于熙攘喧闹的人潮之中,单薄瘦削的身已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挤得有些踉跄,努力稳住身形,微微仰头,目光掠过街巷两边古朴的木质楼阁,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

    看来她真的死在了那场空难,还穿越到了架空朝代。

    思绪沉浸,盛远察觉她的异样,牵住她的衣袖一角,说:“走吧。”

    宋怀玉回神,任他牵着自己的袖子找到一处空位蹲下,熟练地铺摆好麻布与蔬菜桃子。

    果然是女尊男卑的朝代,街巷上出来采买的大多是男子与其妻主,而女子则在摊位上大声吆喝赚取家用。

    她托着下巴注视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身处异世的恐慌与无力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暗处捏紧衣摆的指节都隐隐泛白。

    “诶,盛公子,这几日都未曾见你出摊了,今日可算见到了。”

    “是啊盛公子,咦?这是你院儿里摘的桃子吗?看着好新鲜。”

    “是的。”

    不多时,不断有女子往二人所在的摊位走来,语气热络,显然常来光顾盛远的生意。

    她歪头打量着盛远,见他嘴角笑意勉强地应对女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谈,转过脸偷偷地笑。

    也不怪她们,毕竟乡县里鲜有样貌出众的男人,更别说盛远这样清俊文雅、书卷气浓的就更为少见,所以免不了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妻主...”

    不知何时盛远凑到她身边,薄唇贴近她的耳朵,呼出的气息落在颈侧,痒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宋怀玉微微侧身避开他的呼吸,对上他隐隐有些不悦的眼神,歉意地咧了咧嘴,帮着他应付摊位前的女人们。

    哒哒哒—

    一阵急促逼近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所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侧目望去,包括宋怀玉也是,扭头看去,远处正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驭马而来。

    他们临至跟前,扬起大片尘土,卷起的风将尘土刮得到处都是,浓重的灰尘直往人的鼻子里钻,呛得人一个劲儿咳嗽。

    宋怀玉抬起袖子连忙掩住口鼻,但仍是无法阻止扬起的灰尘钻进鼻腔,呛得她难受极了。

    “所有人听着!若你们看见此人!定要前往长宁司告知霍将军!如有发现!必有重赏!”

    为首的男人将手中纸轴撑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跃然纸上。

    长宁司?霍将军?通缉犯?

    待空气中的灰尘落定,她甩甩衣袖定睛看过去。

    画中人模样雌雄莫辨,长发卷曲,眼眸狭长,薄唇殷红,额间红色额饰更衬得他眉目妖异。

    她望得出神,忽而察觉一股莫名的视线,一抬头,竟与一个面戴半边银制面具的男人四目交汇。

    他薄唇轻抿,看过来的眼神分外直白。

    宋怀玉被他盯得浑身不适,偏过头避开他的注目。

    “驾!”

    那男人很快收敛目光,‘驾’的一声,带领兵队沿着街巷扬长而去。

    身旁,盛远自然发现男人在看到宋怀玉时出现的短暂怔愣,那眼神,仿佛遇到了许久不见的熟人,瞳仁猛地一缩。

    “菜都卖完了,我们回去吧。”

    她说。

    盛远点点头,与她一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宋怀玉将银钱收入钱袋,掂了掂,听见里头铜钱相撞发出的脆响,拎着钱袋,一双眼睛又笑弯成了月牙儿。

    她眉梢眼角尽是笑意,盛远有片刻失神,良久才回过神,说:“回家吧。”

    “嗯。”

    她爱极了手中钱袋的重量,沉甸甸的触感,恰似握住往后余生安稳的底气,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脚步也愈发轻快起来。

    “霍将军,根据线人提供,那人确实在李家村出现过。”

    黑衣男子走到戴着面具的男人身旁,道。

    “再去多派点影卫暗中搜查,看他到底躲去了哪里。”

    男人薄唇轻启,嗓音低沉。

    “是。”

    男人取下腰间佩剑,抚摸着腰间早已褪色、针脚粗糙的香囊。

    羡娘应当死在了当年的那场大火里,但人群中的那个女人...为何同她如此相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干净纯澈,顾盼间流露出的神韵与羡娘何其相似...

    他摩挲香囊的动作越发地急,倏地,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起身,动作急切,险些碰倒身旁的太师椅,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今日卖得如何?”

    留在家中的段思行见二人归来,急切上前,待看到宋怀玉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稍微安了心。

    宋怀玉见他偷偷松了口气,将钱袋往他面前一凑,又顺势掂了两下,说:“卖得挺好的,这可多亏了盛远。”

    宋怀玉也不怪他如此担心,在她的记忆里,家里但凡有多余的银钱,原身总会偷偷绕去赌坊,将盛远辛苦赚来的银钱输得精光,等挥霍一空了,就又想着去偷,如此反复,陷入循环。

    “钱袋放我这里总觉着不安,所以以后这赚来的钱就由盛远来管吧。”

    他接过沉甸甸的钱袋,抿了抿薄唇。

    段思行讶异地挑起眉梢,他从未想过她会主动让盛远掌管钱袋,稀奇,实在是太稀奇了。

    “对了,家里可有砍刀?”

    她问。

    “这两样东西都在灶房里放着,妻主,您问这个做什么?”

    他应声说。

    “也没什么,就是想去砍些木柴回来把这房门修整修整。”

    宋怀玉很怕哪天突然下场大雨,一下把本就不牢靠的家给浇垮了。

    许久之前,盛远曾向她提过要不要把屋顶和房门整修一下,奈何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赌钱,将他说的话,提的建议都当做耳边风置之不理。

    现如今呢...

    宋怀玉早已去了灶房,再出门,手里多了把生锈的砍刀,左右翻量,嫌弃地撇撇嘴,思忖半晌,她撂下砍刀,转而背上了竹筐。

    “我突然觉着...她被撞坏了脑袋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天天去赌坊输钱,眼里也有了这个家,也爱干净了。”

    段思行忍不住喟叹,她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他倒也能接受有这样一个妻主,毕竟与往日的她相比,撞坏脑袋的宋怀玉真的比从前好太多太多。

    “......”

    盛远捏着衣袖中的钱袋,也不知在想什么,眉心紧锁。

    “盛远,你说是不是老天爷听见了我们的祈求,所以她才会突然转了性子?”

    段思行揽着他的肩,神情是前所未有过的轻松。

    他抬眸追随宋怀玉离开的方向,神色复杂,“或许吧,只是她的性子转变得太突然,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毕竟她从前是个那样的人,如今一夕之间就像变了个人,谁又能说得准她暗地里是否藏着别样的心思...”

    “还是小心些为妙。”

    他忽略陷入沉思的段思行,回屋将钱袋小心藏在房顶处的横梁上。

    另一边,宋怀玉沿着村民踩出的小路进了山。

    山深之处,林木蓊郁,遮天蔽日的翠幕将午时有些热辣的日光挡得严严实实,仅投下几束斑驳光影。

    山风拂面,挟着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消散了暑意。

    林中小径蜿蜒,曲折通幽,一脚踩上地面堆落的枯枝败叶,细碎的簌簌声也分外悦耳。

    宋怀玉行至一半,奈何体力有限,只好停下来倚着树干大口喘气。

    原身身子骨太弱,没走几步路就累得气喘不停。

    歇了会儿,她又朝着山林深处走去,意外发现一处天然的小池塘。

    塘水澄澈,好似一面碧绿宝镜,映着岸边草木,偶尔还能窥见一群荡尾游弋的不知名小鱼。

    更旁边一些的位置还有处山洞,洞壁潮湿,翠绿的的青苔与爬藤肆意生长,将洞口遮了大半。

    宋怀玉脱下鞋袜在塘边稍作休息,目光随意一扫,瞧见山洞后有几棵果树,眸光一亮,赤着脚走到树下。

    枝头挂满通红的硕果,在日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鼻尖翕动,还能闻见隐隐果香。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伸手摘下一颗果子,圆润饱满的果实握在手中,触感微凉,迫不及待便想咬上一口,不想嘴唇刚碰到果子,旁边的山洞传来一阵细微的异响,仔细听,还能听见男人低低的喘息声。

    心中一惊,手上果子差点掉到地上。

    什么动静?

    宋怀玉咽了口唾液,一颗心高高提到了嗓子眼,双腿也微微发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山洞里传出的动静越发清晰,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转身就想跑,可没等她迈出第二步,左边胳膊忽地一阵剧烈的压痛袭来,紧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抵上了她的侧颈。

    宋怀玉惊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想要尖叫。

    “别出声,敢叫就杀了你。”

    低沉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仔细辨认,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与疲惫,但语气中饱含的威胁却是不容置疑。

    宋怀玉呼吸一滞,恐惧之下只能拼命点头。

    “帮我...”

    说完这二字,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闻声转身,就见男人直挺挺昏倒在地,手臂无力地身侧。

    “喂...你...”

    她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戳了戳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手指颤抖着探向男人的鼻息,好在还尚存一丝气息。

    彼时,她才注意到男人肩头的伤势。

    那里,有一截断箭,锋利的箭头深入血rou,正往外汩汩流着血。

    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来不及多想,她果断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帛,将其小心绕过他的腋下,而后用力一勒,打了个死结,替他暂时止住汩汩往外冒的鲜血。

    大概是她刚刚那一下勒得太狠,男人蹙眉闷哼,艰难地掀起眼皮,“宋...清风?”

    宋清风?她是谁?

    宋怀玉懒得去管他口中的宋清风是谁,俯身拍拍他的脸,“喂,你能坚持离开这里吗?我身子骨弱,没办法...”

    不等她说完,男人又晕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