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

    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流淚的，只知道視線逐漸模糊，直到一切都變得失焦，朦朧得什麼也看不清。

    一一一「妳跟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

    內心的悲傷與恐懼將我拖入一片錯亂之中，淚水不停地墜落，無法控制地從臉頰滑落到下巴，顫抖著滴落在衣襟上。

    忽然，一股溫暖壓了過來——

    他的手扣住我的下顎，強硬地將我拉近，唇瓣覆上我的，吞沒了我所有的顫抖與哽咽。

    不像上次那種試探性的餵食，也不同於隨意施捨的觸碰，這次，他的吻異常地溫柔，緩慢而精確地捕捉我的唇形，一點一點地描摹，像是在細膩地刻劃，又像是在阻止我的眼淚繼續滑落。

    但我隱約感覺，這不只是為了讓我安心。

    危險，不可以，快拒絕他。

    腦內的警鐘響起，然而，身體卻背叛了理智，因為突如其來的親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動搖得無法正確判斷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沒有抱住我，卻讓我們的身體完全貼合，體溫交融在一起，胸膛與腹部緊貼著我。

    每一次呼吸都被壓縮在這不足幾公分的距離內。一股乾淨的診療室氣息竄入鼻腔。

    冷冽的消毒水味與溫熱的體溫交錯，讓人無法分辨這究竟是壓迫，還是另一種形式的安撫。

    我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動彈。

    不知是因為被他緊握的手，還是因為，內心某個角落，早已選擇了沉溺。

    「不……」

    他輕柔地觸碰我的身體，指尖沿著頸側劃下，順勢解開我的衣扣。布料滑落時，貼合的腹部傳來明顯的灼熱觸感，那股堅硬的壓迫感讓人無法忽視。

    不要，這種反應，只會讓我誤以為這是溫柔。

    在這樣崩潰的狀態下，他卻給予我這種錯覺，像是將溺水的人推向岸邊，又在最後一刻輕輕鬆手。

    不可以，不可以。

    我不能在這種時候，被他的擁抱擊垮。

    腦內的警鐘瘋狂敲響，警示著即將墜落的危機，但我的理智已經無法回應，只能勉強擠出最後的掙扎。

    「不要……拜託……」

    然而，我越是拒絕，貼在身上的熱度就越發熾烈。

    他的興奮和渴望曾經讓我欣喜，曾經讓我以為自己是「特別的」，但此刻，那股灼燒般的溫度，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險。

    明明早就知道的——

    我還是太天真了。

    也許，他根本不需要用任何「教育」。

    也許，我根本不需要害怕他失控會奪走我的性命。

    只不過幾句話，他就能——

    「沒事的。」

    他的唇貼近我的耳邊，吐出的氣息溫熱而輕柔，像是安撫，又像是蠱惑。

    「我們去床上吧。」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異常溫和，幾乎是從未有過的柔軟，沒有強迫，沒有命令，甚至沒有一絲惡意。

    「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要想著我就好了。」

    這句話輕而易舉地摧毀了最後一道防線。

    所有的警鐘聲、所有的抗拒，都被這份溫柔一點一點地吞噬。最後，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是墜落深淵的迴音

    他的唇再次覆上我的，這一次，我沒有抗拒。

    ————-

    從那之後，每當看到他回到家，我的內心便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恐懼。

    我確定自己仍然喜歡他，卻開始懷疑，自己的努力是否還有意義。

    我不再試圖激怒他，而是本能地避開他的視線。可在這個空間裡，我沒有屬於自己的房間，想要真正躲開他，原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他卻徹底無視了我的存在。

    他不再碰我，不再看我，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像我是透明的空氣一般。

    他沒有限制我的行動，沒有剝奪我的進食，也沒有將我關起來，生活上看似沒有問題。

    可最大的問題是，我的身體早已習慣了他的碰觸，無論是玩弄還是暴力，如今卻不得不承受這種「徹底的忽視」。

    我知道，他一直都是這樣對待「寵物」的。

    我知道這一切的心理機制，甚至能夠準確地分析其中的原理，認識他之前，我總為自己的冷靜與洞察感到自豪。

    然而，過去的我從未意識到——

    即使理解，也不代表能夠抗拒。

    就像人類明知巴納姆效應的存在，卻依然會對那些籠統的心理測驗產生認同感。

    明知這只是cao控，卻無法從渴求的拉扯中掙脫。

    我該怎麼辦，離開這裡嗎？

    我還得回去過那種，活著卻沒有目標，跟行屍走rou一樣的無聊人生嗎？

    我不要。

    —-

    這天，男人似乎參加了一場學界的演講，回來時穿得比平常正式許多。

    他一進門，我立刻湊上前去。

    「主人，歡迎回來。」

    我沒有像過去測試他時那樣刻意撒嬌，而是儘量讓語氣保持平靜。或許是因為我希望能冷靜地與他談話，也或許是因為害怕——害怕激怒他後，會遭到比先前更殘酷的言語暴力。

    「……….」

    他沒有理我，只是瞥了我一眼，眉頭微蹙，最後選擇繞過我，徑直往房間走去。

    「主人，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我不死心地跟上去。

    「我來幫你服務吧。」

    我把手放上他的肩膀。

    「蛤？」

    語氣裡透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他毫不猶豫地揮開我的手。

    太好了，至少他還願意回應。

    「我來幫主人更衣吧，還是你要先吃飯？我煮了飯。」

    我指向廚房，他的視線隨著我的手勢掃過餐桌上的飯菜，似乎才意識到家裡飄散的食物香氣是出自我手。

    他的表情微妙了幾秒，像是在掂量著什麼，接著語氣冷淡地開口——

    「妳擅自動我的廚房？」

    我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問：「主人，不吃飯的話，還是你要先洗澡？」

    「…………」

    「還是你要……」

    「夠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低頭吻住我，像是在強行讓我閉嘴。

    措手不及的衝擊讓我微微往後退了一步，但沒有抗拒，反而下意識地迎合這個吻。

    他的動作粗魯而急躁，毫不掩飾情緒，這與他過去冷淡的態度截然不同。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失控，但我知道，他終於再一次對我有了反應。

    我們就這樣親吻了一陣子，身體逐漸發熱，像是長時間放置後終於點燃的火種。

    太多天的忽視、太多天的無視，壓抑的渴望一瞬間竄上來，讓人近乎發狂。

    然而，與過去我曾受過的極端痛苦相比。

    區區這種欲求，我根本….

    「哇……」

    他忽然推開我，像是驀然回神，帶著某種不願被我捕捉到的表情，迅速別過頭，避開我的視線。

    然後，他轉身就走。

    「等……」

    ——碰。

    房門毫不留情地關上，隔絕了我與他之間的距離。

    這是明確的拒絕。

    但我卻鬆了一口氣。

    至少，他還會因為我的話語產生反應。

    我已經無法再準確分析自己的心理動機，已經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執著。

    或許，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

    我不想回到那種像是死了一樣的日子裡。

    ——我不想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