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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毫不避让,极为平静地点了点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昔年我在下界点化你成仙,只是因为你命中注定能克制这转世天魔。在这三界中,你可谓是他唯一的弱点,若是没有你,他又怎会落入这异界。他若没有落入此处,以那魔君的道行,麾下又有诸多魔王,即使是我也难以与之抗衡,又怎能这样轻易将他擒住。” 长垣原先对他敬若神明,所以即使得知他点化自己是为了对付天魔,也仍然抱着守卫道义之心,甘愿向天命屈从,宁肯与魔尊同死。然而现下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似乎对自己便如驱使棋子一般,口气无情到了极点,不由心绪大乱,从那根深蒂固的敬畏中生出一股恨意。又想起他原先教导自己要守护天下苍生,可现在竟一意孤行,就这么轻易地便要把三界彻底毁去,更是由恨生怒,既失望又恼火,将少微剑一把提起,嘶声道:“你要利用我去害昭炎,我却不能让你如愿。” 乾元极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是要同为师动手?”他缓缓摇头,“长垣,你未免太过自不量力,我原本想着要重整这片圣境,需要留你帮衬,谁知你这样不听话,看来是留不得了。” 他说着,衣袖一拂,那笼在长垣头顶的峰峦立时便是一震,大片碎石带着汹涌气流直向他坠落。长垣虽极力抵挡,可哪里比得过这位上古天尊的仙力纯厚,不多时便被巨石砸中心口,踉跄退开几步,“哇”地一声呕出鲜血。 他受伤之时,身后的乾坤赤血阵忽而连连巨颤,似是被缚在石台上的魔尊有所感知,动用全部气力在那阵眼中挣扎起来。长垣知道他陷在阵眼之中,所受苦楚定然胜过自己百倍,不由心中担忧,刚想过去查看,却隐约听见天际传来巨兽咆哮般的沉重声响,像是从这异界之外传来。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向上方乾元看去,却见乾正盘坐在半空之上,面露满意之色:“不错,要掌控这天魔,果然还是要用到你。他见你受伤,心智大乱,立刻便被激出魔性,虽有两境相隔,竟也能cao纵魔界之力。待我再加些火候,等他心智全失,彻头彻尾变成个嗜血魔物之时,想来动念之间便可倾尽魔界业火,毁天灭地,吞噬三界。” 长垣听得身上一阵寒凉,转过头看向那闪烁着五色光华的乾坤赤血阵,喊道:“昭炎,你切记收敛心神,万不可中了他的圈套,你要记得答应我的话……” 他这一句还未说完,就觉眼前视线猛然倾斜,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阴恻恻地道:“我答应了你什么?” 长垣抬起头,只听风声猎猎,周遭一片暗红血云翻滚,他与魔尊正相对而立,站在那熟悉的半截竹桥之上。他下意识便要向对方走近,却见魔尊那双红瞳十分冰冷,背着手看着他道:“我答应了你什么?” “你……”长垣看到他这样的目光,心里忽然痛不可遏,张了张口,才艰难地道,“你答应我会听我的话,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由着本性胡作非为……你都忘了么?” 魔尊唇角动了动,却是露出个讥讽至极的笑意:“你怎么会这么天真,我是个魔啊,生而为魔,又怎会压抑本性。我喜好杀戮,生性嗜血,哪里克制得了!三界之内,凡非魔族,我皆要屠杀殆尽,区区一个你,又怎么阻得了我!” 长垣如遭重击,不敢置信般连连摇头:“不,你不会的。” 魔尊又是大笑:“你不信,那便跟我来。” 他一把抓过长垣手腕,伸手在他面前拂过:“你看。” 长垣茫茫然向周遭看去,只见远处天边泛出铁锈般的深沉色泽,映得视野内一片血红,那是西昆仑的峰顶,也是昆仑诸仙的居住之所。他从前曾在此处赴过仙宴,那时的昆仑山顶,琼香缭绕,瑞霭缤纷,仙者们环佩叮咚,飘然来往。然而此刻,诸仙们的尸身皆堆砌在峰顶上,鲜血顺着山峰蜿蜒流下,刺目至极。 “你难道忘了,我屠尽昆仑的事?”魔尊低低冷笑,抓着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推了出去,“还记得那是谁么,你最疼爱的师侄允参,是我亲手杀的。” 长垣怔怔地在那血泊中抬起眼来,只见面前那横尸的少年皎然如月的脸颊上尽是血污,双目睁得大大的,果然便是允参。他心中剧颤,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少微剑,咬着牙道:“混账……你竟然……” 见他发怒,魔尊笑得愈发开怀,扬起手,又在他面前化出一片碧波荡漾的广阔海域,长垣刚分辨出这里似乎是东海,就听魔尊在他耳旁沉沉道:“东海有众多仙族栖身,我自然也不能放过。” 长垣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立刻扑上去便要阻止他,却终是晚了一步,只见他信手一挥,立时便有五帝魔王率着大批魔兵魔将杀入海底。不过片刻之后,海上怒涛翻涌,海水的色泽也从蔚蓝渐渐变深,而后化作血红,被巨浪席卷而起,又纷纷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滔天血雨。 长远眼睁睁看着这片尸山血海,再回头看向魔尊时,双眼中已蒙上沉沉恨意,握剑的手连连颤抖,心头渐渐涌出杀意,可又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略有迟疑,并没有立刻向对方动手。 魔尊似是察觉到他犹豫,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千年前你不自量力,刺了我一剑,还不是自己落得神魂俱灭,现在竟又要犯蠢。” 他一提起此事,长垣立时便想起自己被魔界之力撕碎时的无边痛楚,然而比那痛楚更难忍受的,是对方脸上的冷漠笑意。他再也难以忍受,蓦地起身,蓄起剑势,直向魔尊指去:“原来一直是我在犯蠢,我竟还相信你为了我不再作恶,我竟然信你……”他手臂颤抖,剑锋也微微摇晃,声音十分疲惫,很不甘心地道,“你说喜欢我,难道也是假的?” 魔尊听了这句,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连声大笑,笑到最后又渐渐恢复了阴冷之色,恶声道:“你不过是个仙界除魔的器物罢了,还怀着一颗软弱的凡人之心,有什么值得我喜欢。”他说着,眉梢一挑,锋利的唇角泛出玩味十足的笑意,“再说,你不是知道么,向我自荐枕席的人多了去了,我才不稀罕你。” 长垣听了他这番肆意嘲笑,心底寒意越来越重,握剑的手也愈发颤抖,明明恨意已到了顶峰,可奇怪的是他对着这人的喉咙仍然刺不下去。 魔尊看也不看他手中的剑刃,只是兀自冷哼了一声:“软弱的凡人,比仙人更不该活在这世上,我毁了仙界之前,便应先毁了你最惦念的凡间。”他说着,双臂一振,背后蓦地绽开一道暗红漩涡,汹涌的魔界之力眼看便要从那漩涡中溢出,而他的下方则是人间大片的城镇村庄,数不清的凡人如同蝼蚁般在下界逃窜哭喊。 那哭喊声极其刺耳,在长垣耳边徘徊不去,眼见凡间即将要被魔界业火吞噬,他恨意怒意一起涌出,一剑便刺向对方喉咙。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