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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

    卿改口道:“孩儿给叔父请安。”

蒋徽随之改口,轻声道:“程叔父。”她眼眶有些发热。程询和程夫人,是她的恩人,亦是她最尊敬的长辈。

程询这才笑了,“快起来,坐下说话。”

夫妻二人称是,起身后,规规矩矩地坐好。

程询打量他们片刻,和声道:“昨日丁杨来过?”

“来过。”董飞卿已回过神来,笑问道,“您怎么知道的?又派人盯着我呢?”

程询牵了牵唇,“没。你把丁杨那张脸打花了,又气得武安侯夫妇双双病倒在床,我想不知道这事儿都不成。”

董飞卿和蒋徽俱是讶然,前者道:“绝对是装病。我只是写了一封信。”

程询失笑,“你那封信,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没错吧?武安侯气性大,平日连言官不轻不重的弹劾都受不了,遇到你那个刁钻毒辣的笔杆子,不气出病来才怪。”

董飞卿无辜地看着程询,“我只是让他们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丁杨找上门来,跟我胡说八道,我不过是让友安给了他几巴掌,够客气了吧?”

程询颔首,笑微微的,“这倒是。”

蒋徽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程阁老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儿,到如今也没变。

友安走进来,奉上三盏茶。

程询看着他,“这会儿不磕巴了吧?”友安一高兴、生气过了头,说话就磕巴。

友安笑道:“好了。刚刚见到您,差点儿乐晕过去。”随后行礼,退出门外。

程询说起丁杨那件事的后续:“今日我告了一日假,早间去了丁府一趟,问了丁杨几句,就跟武安侯商量,说要不然就到官府说理去吧?丁杨被平民百姓掌掴一通,耸人听闻,必须深究。武安侯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好半晌,问我,赏丁杨二十板子成不成?我想了想,说行,打完之后,抬过来让我瞧瞧。”

董飞卿哈哈地笑起来。

蒋徽也实在是撑不住,轻笑出声。

“暂时先这样,日后丁杨再生事,我再跟他找补。”程询端起茶盏又放下,对蒋徽道,“午间我想留下来蹭顿饭,你厨艺怎样?”

董飞卿双眼熠熠生辉,先一步替她回道:“好得很。”

程询笑问:“比你还好?”

“差不多。”董飞卿道,“昨晚她做了一道红烧黄鱼,特别好吃。”

“是么?午间我得尝尝。”程询望向蒋徽。

“我给您做。”蒋徽笑盈盈的,“我还记得您的口味。”

程询笑道:“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

蒋徽转去里间,想好要做的饭菜,把需要采买的东西列出一个单子,又取出自己的十两银子,一并交给友安。

那边的程询站起身来,“我想四处看看。”

董飞卿随之起身,走出门去。

负手走在宅院之中,程询道:“你们回来的不是时候,修衡出门巡视,开林去漠北办差,都要个把月之后才能回来。”

董飞卿问道:“婶婶一向可好?”

“很好。”程询笑道,“这两日,和黎王妃、唐夫人、薇珑去城外踏青了。等她回来,我再和她一起过来看你们。”

“不用。”董飞卿委婉地道,“叔父,我们如今是一介布衣。您这次过来,我们已经知足。”

程询脚步停下,斜睨着他。

过了一会儿,董飞卿抬手摸了摸额头,咕哝道:“您再这么看着我,我就要冒冷汗了。”

程询抬手赏了他一记凿栗,“怪不得修衡总说你欠打。”

董飞卿又摸了摸额头,随即仔细端详叔父片刻,笑道:“有个事儿,从前几年我就想问您和师母:您二位怎么回事儿啊?有些年了吧,样子一点儿都没变。怎么着?真修行成半仙儿了,还是真有驻颜术?”

程询哈哈大笑,“混小子。我硬是听不出这话是夸是贬。”

董飞卿也开心地笑起来,“是夸啊,真的。”

程询笑道:“你想怎样?你们长大了,我们就该让人一看就是一脚踏进棺材的样子?”

“您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好听。”董飞卿笑不可支。

这是让他再欢喜不过的事。

容颜不改,固然是苍天眷顾,也意味着长辈过得顺遂如意。

“晚一些再跟我扯闲篇儿,眼下说点儿正事。”程询举步前行,“你离开京城两年,到底去做什么了?这次回来,作何打算?能跟我说实话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打酱油的来了^_^

我先加个小班儿,下章十点来钟贴出来~

第7章过往(1)

过往(1)

董飞卿的笑意渐渐敛去,语气是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起初,我去陕西看了看我娘。

“她再嫁的那个人,虽然只是个七品县令,但祖产颇多。姓钱,手里也有钱。

“她又生了一子一女,每个月都会带孩子去寺庙上香。

“比起离京那年,她胖了很多,总是笑眯眯的,显得特别和善。

“我只是看了看她,每次都躲在高处,远远地望着她和儿女说说笑笑。

“她娘家那边,不是早就随着她迁过去了么?她爹娘很疼爱她的儿女,每隔三五日就去看望。”

程询留意到他的措辞,无声地叹了口气。到了这地步,这孩子对他外祖父那边也是一点儿亲情都没有了。

董飞卿自嘲地笑了笑,“我那时候真是闲得横蹦,跟钱县令家中一个管事攀上了交情,说自己姓程——借用了一阵您的姓氏,时不时请那管事到饭馆喝几杯。

“一来二去的,那管事就开始跟我抖落钱家的事,他们提起过我一些事。

“钱县令看过邸报,知晓我辞官的事,连连叹气,再听说我被逐出家门的事,便怀疑我在董家受了天大的窝囊气。可我娘说什么?说我就是天生反骨的人,从几岁的时候就嘴毒、不听话,活神仙也拿我没辙,不吃几次大亏,消停不了。”

董飞卿抿出一抹微笑,“说的对。她没冤枉我。我在那个县城消磨了好几个月,她一直照常迎来送往。

“亏我还自作多情地想过,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甚至有几日闭门谢客,就是为我的事儿上火,我怎么都要见见她,当面跟她说几句话。

“但是没有,她那样子,比我欢实多了。

“没有也好。就算见了面,我又能跟她说什么?

“问她当初为何与祖母一样,把我撇到一边,只忙着婆媳斗法?

“问她当年离京之前为何都不曾看我一眼?

“还是问她,我中了探花之后,她有没有以我为荣?我被逐出家门之后,她有没有以我为耻?”

程询拍抚着他的背。

董飞卿又笑了笑,“说来说去,我最想问她的只有一句话:我就那么让她嫌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