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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这一觉醒来,遗玉便觉出不同,虽依然腿软,可手上是有了握笔的力气,先前乏力之症明显好转,前后一想,不知该气该笑,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姚晃在她药里掺了东西,她都没能察觉,想必是为了让她多在那山林里头待上几日。上午李太医又来给她诊过一回,开了一张补方,遗玉要来看过,待他走后,让平彤拿了笔墨,将几样划去,又添两种,交待平彤去备了药材,到厨房去熬一品粥汤,即是药膳。若是放在平日,她断不会这般“阳奉阴违”地不尊重一位太医,可大婚将至,她不得不自己筹谋,尽快将身体调养好,免得一副病躯嫁进王府,就是李泰不介意,她也不想把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候给混过去。窗边一面铜镜只能照出人七分实影,遗玉坐在妆台前让平卉给她梳头,拿南贡的花水拍着手背,看着镜里纤细人影,锁眉问道:“平卉,我是不是瘦了许多?”“您本就不胖,这病了一场,的确是瘦了不少。”“是么。”不知怎么地就想起当初李泰说过他喜欢丰润些的女子,遗玉拉开袖子捏了捏胳膊,不说是皮包骨头,可也绝对同丰润沾不上半点边,不由觉得悻悻,又将袖子拉了上去,想了一想,道:“几日未进油水,你去让人炖了鸡来吃。”正在整理床铺的平彤听见,心下奇怪小姐怎就主动提起要吃rou,插嘴道:“李太医说了,小姐近来易食素,不宜沾荤腥。”“只是喝汤不妨事。”这还有几天,能胖一点是一点。平彤不赞同道:“鸡汤油水太大。”遗玉想着就是要油水大了才好,可又不能同平彤直说,便伸手在妆台上拍了一下,佯作不悦道:“我也是大夫,怎会不知轻重,快去。”平彤见她生气,想着不好叫她再动怒,没敢继续逆着,瞪了一眼冲她偷偷吐舌头的平卉,利索地折好被子,出去吩咐,大不了鸡汤熬好,她费些工夫把油水撇出来就是。梳流阁里没什么人,但凡在王府经事的下人多知道这里不能乱闯,虽外面没有半个守卫,遗玉眼下在这里住着的事却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晓,因此平彤绕过廊屏进到前厅时候,见着四扇大开的门口一名老妇人领着两个宫娥走进来,愣了一下,才迎上去见好。“戚尚人。”这便是曾被杜楚客指派去了璞真园给遗玉说规矩的那位老尚人,姓戚唤东眉,平彤知道她曾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便没敢怠慢,蹲了身子礼行的规规矩矩,可这老妇仅是扫了她一眼,连声起都没叫,开门见山道:“带老身去见卢小姐。”平彤可比平卉有心眼得多,听她问也不问就直接要见人,便知她已然肯定遗玉眼下人在这里,心下有了计较,也不隐瞒,便抬起头,歉然道:“小姐还在休息,尚人若是有事,不妨叫奴婢代为转告。”“尚人叫你带路就带路,多嘴什么,没规矩的东西。”跟在戚东眉身后的宫娥,有个细眉大眼的厉声斥道。平彤好歹整天见的是李泰遗玉这样的主子,连阿生平日对她都是一副好脾气,被个外三路的宫女骂了,若说不恼是假的,可她知事忍事,面上不露分毫,低下头,将话说的滴水不漏。“尚人勿怪,因王爷有吩咐在先,奴婢不敢扰了小姐休息,您若非是要见,那便在这里等候吧。”“好大的胆子,你也敢叫尚人等——”“行了。”戚东眉摆手打断宫娥的后话。这才拿正眼瞧了平彤几下,踱步走到厅西一张琅花椅上坐着,招她过来问话。“老身在王府住有足月,瞧你眼生,你是卢家的使唤人?”“回尚人话,奴婢是的。”她们姐妹两个是被李泰给了遗玉,那自然算是卢家的。“侍候你们家小姐有几年?”“这……奴婢算算。”平彤也知她在套话,便伸了手指去做数状,就是扳来扳去没个准头,像是算不清楚的模样。“好啦,老身一把年纪,便不同你这小辈打什么马虎眼。”戚东眉生相严肃,正眼看人自有一番久居宫内的威势在。平彤被她瞧得不自在,不由后退小半步,才听这老妇意味深长道,“老身今日就不见你们小姐了,只是有几句话,你代为传达。”“是。”“老身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十几年,长的短的见得太多,不管她嫁人都是什么人家,日后入了这魏王府的门,就只需记得她是魏王府的人即可,就是王爷现在厚宠几分,也莫要失了分寸,既做皇家妇,就当守本分。”说罢,她便扶了扶髻上的玳瑁长钗,起身带着人去了。平彤站起身子,脸色有些难看地扭头盯着门口,正寻思着这话是要先向小姐学,还是先向王爷学,便听身后轻语:“不是叫你去熬鸡汤,怎么还立在这儿。”她扭头,见着穿堂门口披了一件石青长衫被平卉扶着的遗玉,看她这模样不像是听见那老妇说话,便做无事状,回道,“这就去了。”“等等。”遗玉又叫住她,“莫要在王爷面前多嘴。”“小姐您——”平彤诧异地看着遗玉,见她一脸不瘟不火的模样,虽心有不甘她被一个做奴婢的警告,但还是点头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泰才回来,照旧同遗玉一起用饭,饭后陪她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遗玉看见石桌上绘的棋格,兴致一来,得了李泰许可,便让平卉进去拿了棋碗,同他对弈。连输三局之后,一盘棋下的七七八八,至中盘,遗玉又见颓势,信心受挫,瞧他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步步紧逼,又一步杀招落下,当即起了小性,伸手擒住他手腕,不让他落子。“嗯?”李泰两指捏着棋子,悬在点上,任她拿捏,没有强落。“这样寻常下法,好没意思。”遗玉被他直勾勾地盯着,无端觉得脸热,但还是硬着头皮干笑道,“你瞧这局还未下完,胜负未定,不如我们对换子试试?”李泰低头看看盘上局面,又抬头看看她一脸希冀的模样,这倒是他触棋以来,头一回遇上这般无赖的要求,反觉得这种感觉很是新奇,手腕一转借手肘翻开她手掌,两指将那圆润光滑的白色棋子点在她掌心处。“依你。”遗玉得了便宜,握紧那枚白子,眼珠子一转,举起另一只手竖指,卖乖道,“你总是赢想也无趣,咱们来打个赌,若是这局你输了,就再依我一件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