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网 - 言情小说 - 秦氏有好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动隔壁两位医官。

“把面巾摘下。”她冷冷道。

刺客看了她一眼,拉下蒙面的布料,待她刚刚看清便又拉上。手中提着的包袱落地,他飞快地解开活结把里面的几种药材呈现在灯下,自己蹲下身避免影子出现在窗纸上。

罗敷依次看去,这人眼力不错,挑的尽是和目标物相似的东西,清一色的青黑球状,有石蒲莲、水合子、七星枞等,全是从各地搜刮来几十年难以一见的珍贵草药。

刺客要找的十二叶青砂性极热,长于南疆密林深处,三十年才开一次花,估计值班的医师从来没有见过它。它结出的果子更是稀有,性微温,归心、肺经,乃是解热毒、固本培元的奇药。

罗敷指了指左边第二个生着七片叶子的小球,刺客一脸狐疑,她不做解释,直接问道:

“梁帝怎么了?”

刺客眼神森然,低声道:“郡主莫要骗某等,料想您亦不愿看到宇文氏一家独大威胁圣性命!”

罗敷亦讽刺道:“阁下口口声声称我郡主,难道阁下不知匈奴玉牒上查无诸邑此人?我无需骗你,五片叶子在果子里,不在外面。”

刺客没时间跟她说多,姑且信了,道:“郡主还想问什么?皇后给圣上下毒多年,某等暗卫一直在找克制毒性的十二叶青砂果,前月密报全天下就只有洛阳宫中的御药房储着一颗,不得不冒险来夺。”

匈奴的情形坏到这种程度了?他说的事情大,不像是假话,况且估计只有暗卫才能随口说出她自己都不记得的身份。

罗敷沉默,半晌才道:“你记住,我如今是洛阳的太医院判,今日本可以不管你的差事,只因我念着幼时你们陛下待我的情谊。往后匈奴之事于我无一分关联,你若成功复命也不可提到我。”

外面呼喝声大盛,似是那些溜进宫的匈奴暗卫失了踪迹,羽林卫发现药库那边死了人,正在各处排查。

刺客道:“某得走了,郡主自己留心。”

罗敷急道:“是谁让你们一直盯着我的?你们在这宫里有眼线?”

“郡主做事向来坦荡,某等不用费神。”

刺客抽出腰间的刀,点了点地上死不瞑目的医士:“今日守卫看似松垮,实则犹如瓮中捉鳖,某和兄弟们谋划了半个月,可不能坏在天子手里。某将他放在不远的草丛里,地上无血迹,郡主放心。”说完,便拿出一个水囊倒了满地的水,盖去医士身下的水渍。

他话里似有天子料到会有匈奴人劫药库一事,有些许懊恼,大手一拂熄灭灯火,收起包袱转身就走。

罗敷看他半个身子出门,反应过来追问道:“那太皇太后如何了!”

她语声凄然,刺客知晓她终是牵挂祖母,不由回头道:

“郡主之名仍在玉牒之上,殿下未能令人将其抹去,某亲眼所见。”

罗敷一愣,这一刹那刺客已经猱身蹿进雨幕里,弹指间失了踪迹。

谁问他这个!

她鼻尖有些发酸,自己竟不知祖母的身体安泰否。她承了祖母的田产,得其庇佑远离明都的一滩浑水,若不是有这么个撑腰的在,按宇文氏连梁帝都敢动的性子,她现在说不定都陪父母到地下去了。

罗敷记得很清楚,随师父去玉霄山时,婆婆对她说世上已无诸邑此人,安安心心地再也不要回来了,因为那地方不好,她住在那里,会像她的父辈、祖辈一样永远不开心。

对于明都的事,她已经仁至义尽。宇文氏通敌逼死她父母的缘故舅母没有瞒她,她也着实不希望看到用无数人命巩固高位的人活得怡然自得,不妨顺水推舟,帮他们一次,仅此一次。只盼羽林卫别查到她这里来。

罗敷环视屋内,见无甚特别的地方,又走出屋到廊上看了,大雨天就是这点好,什么都可以隐没在雨里。

两名医官正在猜测被院判叫去的医士到底犯了何事,冷不防大门倏地被踢开,门槛外院判大声喝道:“本官等了这么久,他人呢?”

医官们支支吾吾,“不是早去了大人房里么?”

罗敷顿足道:“算了,不定是看本官要责备于他,趁早溜了,明日我定要将他给揪出来。你们好好坐着,一会儿羽林卫来问,便照实说罢。”

斜飞的雨将走廊洗得翻新,雷声隐隐作响,闪电也不那么频繁了。

过度紧张过后便是无尽的疲惫。

她终于把事情蹩脚地善后,慢慢走到柜子边,心不在焉地脱掉外袍,取出立领的兔皮斗篷裹在身上。明日幸好不用来当值,染了风寒也不打紧,躺上七天总能好。又思及王放貌似要把闯宫的刺客们一网打尽,生辰过得真是热闹……脑子里一团乱,她抿了一小口凉透的茶,额头抵在书桌沿上,一点也不想动。

四肢怎么捂都没有产生一丝热气,她缩在椅子上盯着水漏,等过了酉时,她就可以回家了,等待她的是七天不用点卯的日子,不用去想那些烦心事。

耳朵听着廊上的说话声,罗敷知道羽林卫查到值所来了,平静下心等待来人盘问。

按理说是她叫医官通报的,羽林卫首先应该对她进行查探,却到现在也没动静,是早就知道药库会出事?

笃、笃、笃,门被敲了三下。

罗敷拉紧斗篷,缓缓走到门前,深呼吸后拉开了门扇。

一个校尉模样的羽林卫抱拳施礼,道:“院判着人去报药库出事,某等去看了,里面一片狼藉,丢了好些药材,一共有三人毙命,一人失踪,院判可否和某详细地说说经过?”

又有几个羽林卫进到屋中搜查,此处空间小,布置极其简单,罗敷任他们踱到七星斗柜和书架后看了一圈,方道:

“申时刚过,我在屋里练习针灸,忽然有一个药库值班的医士跑过来对我说因天下大雨,王提监恐药材受潮,让我去辨认挑拣一番移出药库。我见那医士冻得很,就让他在值所歇息,独自去了,可到了那儿却发现守门的宦官已经死了,心想里面出了事,就马上回来让医官们告知你们。然后我想起那个说假话的医士,让他到我房里来说是怎么回事,但等了许久都不见他过来,就去隔壁问……结果我的下属说他早已出门。雨下的太大,墙又厚,我听不清外面具体的动静。”

校尉道:“那就是这人逃过一死,奉了刺客之命要请院判去一趟药库?他没想到大人能回来……”他停了一下,“某多有得罪,大人莫要上心。大人捉他问讯,他心虚,就跑了?”

罗敷道:“可是他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人人都会知道他行迹怪异,与失窃一事关系重大……”

校尉笑道:“大人再好好想想在药库那儿还看到了什么吧。”

罗敷心里一沉,方明白自己的一大段说辞他并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