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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那份豪迈疏阔之气象,已足使他无需借助衣着矫饰来宣告身份了。澄明日光下,男子的浓眉星眸熠熠生辉,浅铜肤色的面庞显出刚毅持重的凛冽威势。这种长相、气质,与常居京中的宗室贵胄那种矜贵俊秀截然不同。那是边关烽火淬炼出的英朗肆意。罗翠微敛下轻颤的长睫,眼眸一弯,盈盈执礼。“昭王殿下安好。”****其实女官女将在大缙并不鲜见,可临川军似乎在某些事上风水不大对,从来都是举国有名的“和尚庙”。虽说云烈是个皇子,可他从戎十年来甚少回京,多数时候都在临川的营中,平日里有交道的大多是麾下那班粗糙汉子。此时乍然面对个看着就觉娇辣辣的陌生姑娘,他一时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应对,只好沉默地抿了薄唇,绷着脸颔首致意。好在罗翠微已缓过了被他周身气势所震慑出的怂意,微仰笑脸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日登门请见实在唐突,多谢殿下拨冗接见。”其实她原以为要吃上几回闭门羹,今日登门不过是为了展示诚意,没想到云烈居然这么轻易就同意见她,这反倒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两个之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初次见面,当然不能张口就谈那“狼狈为jian”的勾当,尴尬而不失客套的寒暄大概才是最恰当的。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借道临川对罗家来说虽是迫在眉睫,可这点耐性罗翠微还是有的。云烈望着她,喉头滚了滚,片刻后才沉声道:“前些日子琐事缠身不得空,久等了。”罗翠微言笑熟稔,“殿下难得回京,又赶上年节将近,自有许多事要忙,等等也是应该的。”她这种“逢人自带三分熟”的笑模样,对云烈来说很是陌生。他暗暗揣度着对方的来意,口中平淡地“嗯”了一声。面对他的冷淡,罗翠微面上笑意不改,接口又道:“三番五次请见殿下,主要是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云烈的眸心湛了湛,淡淡挑眉:“说来听听。”“家父前几年在海上出了点事,伤及肺腑,一直在家中安养着,”罗翠微娓娓道,“近来有大夫说,若每日有几片新鲜的紫背葵叶子入药,对化解肺腑上的淤血损伤大有助益。可这紫背葵在京中本就稀罕,各家医馆便是有少少存货,也并非鲜叶。这紫背葵多见于临川,或许殿下府中……”她实在很佩服自己的机智,这话越说越真,真得连她自己都要信了。罗淮需用紫背葵叶子入药这事不假,但以罗家的财力,这紫背葵再稀罕,哪有拖了几年都寻不来的道理?不过是她方才瞧见了昭王府庭中正好有那么几盆,灵光一闪便得出了这法子。“有的,”云烈一听只是这样的小事,应得十分痛快,“你可以……”罗翠微眼中适时闪出欣喜的光芒,笑容里掺了一丝丝羞赧与感激,“紫背葵在京中毕竟金贵,我也没脸妄求殿下割爱,只需每日过府来讨几片就行。好吗?”开什么玩笑,若云烈大手一挥让她整盆搬走,她又上哪里去再找借口每日登门混脸熟?这“狼狈为jian”之事,若没有一定程度的熟稔打底,是没法贸贸然说出口的。见云烈眉心微蹙,她忙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会付钱的,便是殿下不稀罕,我也是要付钱的。”原本娇辣辣、脆脆甜的嗓音忽然变成怯软喃喃,恰到好处地透出一点小小倔强与傲气,仿佛对方若坚持白送她,就会伤透她的自尊颜面。“……随你吧。”云烈哽了好一会儿,略显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两人达成共识后,罗翠微并未多做逗留,欢欣雀跃地摘了几片紫背葵叶子就道谢辞行了。云烈神色凝重地在主座上坐了好一会儿,举步走到罗翠微先前落座之处,俯身捡起她遗落在座下的那个织金锦暗纹香囊。他将那香囊轻轻拨开,从里头取出一片药叶嗅了嗅。这个罗翠微,果然有诈。罗家连更加稀罕的南天竺都能搞到活株,哪里会需要费尽周折、小心翼翼找他讨几片紫背葵叶子?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就在云烈怔怔有所思时,厅外传来老总管陈安的声音:“殿下,熊参将求见,是否请他先在书房稍候?”要去书房还得经过这正殿,云烈懒得走那些无谓过场,就对老总管道:“直接领他过来就是。”老总管所说的熊参将,是此次奉命护送云烈回京的临川军中军参将熊孝义。他在云烈麾下已有七年之久,两人在军中同生共死,既是同袍又是挚友。这样的交情,寻常没外人在的场合,是不讲什么虚礼的。熊孝义人如其姓,生得个虎背熊腰、黝黑面庞,那大步一迈,一步能顶旁人两步。他刚正厅就眼尖地瞧见客座上的茶盏,再看到云烈手中那个精致又突兀的香囊,顿时脱口而出:“不得了,你府上居然来了个姑娘?!还送你香囊?!”云烈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与他并肩往书房走去,“事情查得如何了?”说到正事,熊孝义即刻收了笑闹之色,边走边道:“我这几日将京中各家商号都捋过了,这两年里从松原走过货的,只有三家。其中城北徐家年轻辈儿里出面掌事的都是儿郎,可以排除。咱们的债主,应该就在京西罗家长女罗翠微,与南城黄家长女黄静茹这两人之中。”罗翠微吗……云烈的面色益发沉凝,掌心那枚香囊无端变得烫手起来。“毕竟当时我没在场,眼下实在确认不了究竟是哪一个,”熊孝义无比烦躁地抬手薅了薅自己的头发,“总不能冲上去直接问吧?”明明是个壮硕大汉,此刻却缩着脖子宛如心虚的小媳妇儿,声音越来越小。“再说,就是厚着脸皮问出了结果,眼下也还不起人家五车粮。光是虚头巴脑的一句‘对不住’,洗不干净当初那错的。”前年,熊孝义派了一小队兵绕过松原去邻国边境暗查对方布防调动之事,那几名小兵完成使命后从松原回临川的路上,巧遇一支押着五车粮食的商队。因朝中有人下绊子,临川军时常遭遇粮饷被克扣、延迟的窘境,这些以命戍边的少年们也是穷凶极“饿”,当下脑子一热,竟起了歹念,扮作山匪打劫了那支商队的粮食。虽是无奈之举,受害苦主在事后也全无报官追究的动静,可错了就是错了。这事是临川军之耻,身为主帅的云烈与中军参将熊孝义更觉自己难辞其咎。当时天色昏暗,那几名小兵又“做贼心虚”,并未留意那支商队的商号标记,只记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