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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出去,更让人从库房里取了支百年人参出来,礼不轻不重,恰恰好。苏妍一边欣慰于二哥终于沉稳了,一边却又神伤,这成长的代价未免太大。她绕过两件插字彩屏,才到得苏母床前。宁秋正闭着眼睡着了,可即便是睡,也睡得极不安稳,额头渗汗,眉心因忧虑形成一道深深的褶子,此时才真正显出她的年纪来。这短短的一日,看起来竟苍老了不少。苏妍心中酸楚,母亲向来无忧无虑,虽则软弱了些,可到底也是极疼爱她,现如今这般模样……想着,便又怨起苏父的无情来。李嬷嬷此时正在床旁陪着,见是她便要起身行礼,被苏妍挥手制止了。她从袖中抽出素色巾帕,细细擦过宁秋额间的汗,心渐渐静了下来。“小小姐,让奴婢来吧。”李嬷嬷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催她回去歇息,苏妍没肯,愣是坐到晚间,等宁秋醒来陪着用了顿饭,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小姐,要先沐浴么?”因回府回得匆忙,翠柳没跟来,绿杨便接手了她的工作。“不用,一会老爷还要寻我说些事。”苏妍摆手拒绝,顺手从窗前的矮塌上抽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果然不到一炷香时间,小竹便来了。他在门外磕了个头,毕恭毕敬道:“小姐,老爷有请。”苏妍将书放回去,站起身来,任绿杨张罗着披了白底红梅斗篷,将夜晚的寒意挡在外,才走出了房门。在门前定了定,才转而沉声道:“走吧。”小竹一声不吭地在前面带路,只觉身后的小姐越发没人烟气了,美是美,可看着便让人发憷,以至于一向在主子面前吃得开的他都不敢造次。苏哲远果然在外书房等她,见她来了,吩咐其余人道:“你们都退出廊下。”下人们纷纷应声。苏妍轻轻扣上房门,直到附近再无人可听到两人对话,才好整以暇地走到书桌前的红木椅上坐下:“苏大人找我何事?”翘起的嘴角,不无讥诮。苏哲远叹了声:“你在怪我。”“岂敢。”“旁人斥我忘恩负义也就罢了,可你也不能理解为父么,末儿?”苏哲远神情疲倦,撑着额头,推过来一本册子。“末儿委实不明白,宁国公府危若累卵,本就岌岌可危,可父亲为何要做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草?外祖母不无辜?二表姐大表哥他们呢?”苏妍心里其实明白,以他舅舅所为,若是不收敛,迟早会有颓败的一天,可若不是苏父的举证,宁国公府虽会削夺爵位,但除了魁首,其余人还能好好的。苏哲远点了点那册子:“末儿,你先看一看这个,再来与为父分说。”苏妍默了默,翻开册子一看,第一页,是一堆流水,钱粮进出账目,第二页,依然如此。她不解地看了一眼苏哲远,却从他这个父亲眼里看到更凝重的东西,心上一惊,越翻越快,到后来,整个面上已是毫无人色。“这个账目……”她抖着唇:“是宁国公府的流水?”苏哲远摇头:“不,不是。确切地说,是宁国公府各个庄子上默默进出的钱粮账目,末儿,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苏妍不敢置信地摇头:“你是说,舅舅他……”这账目上,列得清清楚楚,宁国公府再是奢靡,也不可能用去如此多的钱粮,可这多余的钱粮去了哪里?“是,你那大舅舅,狂妄自负,贪得无厌也就罢了,可他竟然敢做这窃国的买卖!这每年的流水,足以养活一支骁勇的军队,我查了许久,才发觉,这钱粮竟然还是往嘉峪关外而去的。”“可舅舅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这般隐秘的账目,又如何到了父亲你的手里?”苏妍不自觉地又用回了原来的称呼。“其实,为父在三年前就觉出不对了。但是没想到的是,在为父查探之时,还有一股隐在暗处的势力也在查探宁国公府,为父琢磨许久多方印证,才发现,那一股暗势力竟然是皇家的暗卫。”“末儿,是当今起了疑心要查!”“为父胆战心惊,可你舅舅浑然不觉,还自以为天衣无缝,幸亏为父是宁国公府的女婿,你舅舅不曾对我太过提防,才让得了手。”苏妍突然想起一事,不由问道:“是去年外祖做寿之时,舅舅书房走水那时取得的么?”“我末儿果然聪慧无双!”苏哲远赞道,一边遗憾地想,若这大女儿是儿子便好了,那样他苏家就算后继有人了。“其实,那个书生也是为父安排的。你舅舅所行,实在罄竹难书……”苏哲远恨声道:“可这与关外蛮子运送粮食,壮了外族兵马之事一旦确凿下来,便是叛国大罪,不再是他宁国公府一家之事了。到时候,朝野动荡,我整个苏府,甚至其余姻亲,也将受株连之罪,十不存一啊。”“为了我苏家的百年计,为父不得不出此下策!圣上起了疑心,宁国公府,摘不清了!”苏哲远抹了一把脸,苏妍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和眼底满布的红血丝。“父亲……”“可父亲,舅舅为何会行此事?论理,他身为宁国公世子,不该如此铤而走险才是。”“其中缘由,为父也未完全弄清,但还是能猜到一二的。主要还是为钱,老宁国公两袖清风,空有一个爵位,光凭朝廷那些俸禄如何能供得起偌大的一个国公府开销?你舅舅好面子好排场,自然是缺钱缺得很。一开始只是想弄些钱财花花,没想到越陷越深,被人抓了把柄,不得不做。”苏哲远嘴上说着不确定,脸上神情却很笃定。苏妍默,到了此时,她已无法再将满腔愤怒丢向疲惫的父亲,虽则他对母亲隐瞒了外室,于男女之事上颇为糊涂,识人不明,可到底在政事上还算明白,否则也当不了一部尚书。“父亲,世上之事,男人作祟,可为何还要那些弱女子一同承受?她们何其无辜?”苏妍想到月前二表姐明媚的笑颜,以她贵女的骄傲,如何能熬得过一生的罪奴生涯?“既然同享了富贵,那卑贱为何不可一起?”苏哲远神情意外的平静:“若哪一日为父落了泥土,末儿你又如何能置之度外?世之情理,也有相对的公平。”不过,他还是不忍了些。苏哲远来到背面墙边的博古架上,将角落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白玉樽左右各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