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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佳柔那边你有没有去过?”他口中的佳柔便是自小养在国公府里的表姑娘谢佳柔了。谢氏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点头道:“今早便去过了。”“她没什么意见吧?”晋余明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头将白色的茶沫吹散,已是一脸的漫不经心。谢氏脸上重新显出笑意,温声道:“自然不会。”“如此便好。”晋余明只吃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下,说道:“然之虽然是庶次子。但也是我大哥的亲生儿子,我们晋国公府的公子,佳柔并不吃亏。”“老爷说的是。”谢氏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只是然之这孩子自幼不在府中,对我们终究没什么太过深厚的感情。若是刚一回府我们就贸然插手他的亲事,只怕会令一家人生出隔阂来……”晋余明神色如常地说道,“所以若是想将佳柔许配给他。还得是两情相悦方算妥当。”两情相悦?谢氏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士族间的联姻,她从来就没听说过两情相悦这一说法。说白了不过是想让借佳柔的手。更加牢固地抓住这个初回府的庶子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抵得过自己喜欢上来的毫无保留。说的难听些,佳柔不过是被当作一颗棋子来用了。但除此之外,佳柔还能有更好的归宿吗?嫁给阿觅?呵,晋家怎么会容许下一任家主娶一个没落士族女和判王生下的女儿?最多给阿觅做个妾了不得了。嫁给这个庶子,至少还是个正室。“这一点你得同佳柔说透了才行,机会给她了……但能不能把握得住,还得看她自己。”晋余明见谢氏未语,继而又道。他知道谢氏的聪明,他的意思谢氏自然能听得懂。谢氏笑了笑,道:“老爷一片苦心,妾身都知道,佳柔这孩子自然也能明白……”晋余明这才满意颔首。“这茶凉了,我让丫鬟给老爷烧壶热的过来罢。”谢氏温声道。晋余明却道:“不必了,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去处理,你带着阿莲和阿蔚练字儿读书吧。”说话间,人已经起了身。谢氏连忙起身,道:“那我送老爷出去。”“不必了,你就坐着吧,我让丫鬟把孩子们领进来。”晋余明未回头地说道。谢氏便点头,含笑着目送晋余明的身形消失在仕女图屏风后。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淡去。她昨晚去了谢佳柔那里。少女听罢她的来意,眼中浮现的那种复杂的错愕之色,至今都使谢氏觉得揪心。晋余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面上说的再如何动听,却都掩盖不了事情本事那上不得台面的污秽。说白了,不过就是让佳柔去勾/引那庶子罢了!嗬,什么世家的百年底蕴,什么清白家风……不过都是堆砌出来给外人看的表象罢了。内宅里什么样的阴私手段没有,真要论起来只怕三天三夜都是道不完的,且不说这些年的见闻,单说她谢氏自个儿……又何尝没有参与过,且还不是一两三桩那么简单。可当事情落在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外甥女身上、她谢家的血脉上……其心境又焉能相提并论。若这晋然只是个单纯意义上的庶子还且罢了。佳柔嫁给他,安安生生地在她眼皮子底下过完这辈子,她便也心满意足了。毕竟嫁给阿觅为正室,别说晋余明与晋擎云,就说她作为晋家主母。也是断然不会同意的。门不当,户不对。可问题就在她觉察到了晋擎云和晋余明对待这个初回府中的庶子,有着不可言说的戒备。在这孩子回府之前,她便觉察到晋擎云和晋余明已经在暗下筹划什么了。说句不该说的话,谢氏甚至觉得……晋家父子在算计着这孩子。虽说她对这个庶子的背景一无所知,但谢氏可以肯定的是,晋家绝对不曾将什么病弱的公子送入寺庙避劫过……就连那位来自西陵的柳姨娘。在几年前投井自杀一事也颇为离奇。内里详具谢氏不知。但她眼下最清楚的一件事情却是……佳柔已经成了这场算计中的棋子。一母同胞的长姐在临死前,握着她的手泪如决堤般对她说的一番番话,忽然闯入了谢氏的脑海中。尚且历历在耳……不自觉间。衣袖中的双手指甲已经嵌入手心。谢氏眼中神色一阵剧烈的反复。如果她出言阻止,让晋余明打消这个念头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但她在晋家也并非像外人所见的那边光鲜亮丽。她这个继室的地位是谢家拿什么换来的,只有谢家人自己清楚。出嫁之时,父亲母亲还有祖父无不是在耳提面命的交待她到了晋家之后。要如何谨言慎行,要如何为夫君分忧。要如何体贴入微,不得有丝毫违悖。父母亲当初之所以选择让她嫁入晋家,便是看重了她的聪明伶俐,识进退。懂大体。担得起家族的荣辱——可长姐……长姐当初是亲手将佳柔托付给她照料的……“母亲,您还继续教阿莲认字儿吧?”大女儿的声音忽然传来。谢氏下意识地一抬头,正见大女儿阿莲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小姑娘小小的年纪,笑起来却已有了温婉端庄之气。包括后头跟进来笑嘻嘻的小女儿。走起道儿来姿态都是没得挑剔的。这都是她这么多年一点一滴调/教出来的。实际上不光是两个女儿……她现在在晋家的一切,也都是她多年来的努力才堆砌出来的。本已走上衰亡的谢家,之所以能有些许起色,也皆是源于她在晋家得到的‘器重’。不管有多辛苦,她至少没辜负父母和家族寄予的厚望。这么多年都没敢辜负……因为心知是万万不能辜负的啊……佳柔固然可怜,可谁让她跟了谢姓呢?谢氏唇畔溢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叹息声。眼底的神色随之渐渐平静了下来。小女儿阿蔚凑了过来,像只小猫一样黏着母亲,娇滴滴地说道:“母亲母亲,咱们不认字儿了好不好……后院的花儿不知道叫什么名儿,开的可好看啦,刚巧还有风,去放纸鸢好不好?”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眸,谢氏眼中的复杂之色逐渐褪去,唇角泛上笑意,目光慈爱地摸了摸小女儿的头,颔首轻声道了个“好”字。小姑娘便喜的一阵欢呼。……时过申时,日头西斜。意兰阁中,梳着双挂辫系翠色丝带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