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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糊涂了吧?”“才没有。”阮沅不服气,她坐起身来,伸长脖子,使劲盯着宗恪的脸看,“干嘛这么不自在?到底怎么了?”宗恪被她的目光盯得没处躲藏,只好咳嗽一声:“你喝酒太多,熏得我头疼。”阮沅哭笑不得“说谎也讲求方式好吧你个老酒鬼,还会怕酒熏着?”宗恪不敢回视她的眼睛,想东扯西拉分散她的注意力,却搜肠刮肚想不出办法来。“到底在想什么呀”阮沅不满道,“怎么贼兮兮的”“我哪里贼兮兮了”宗恪哭笑不得,“我只是……嗯,对了,想起以前的一件事。”“什么事?”宗恪想了半天,才道:“呃……其实,不是事,是很久以前,人家教我的一首歌。我正琢磨这歌呢。”阮沅惊喜:“你会唱歌啊快唱给我听”“我唱的不好听。我五音不全。”“瞎说才不会你快唱啊”被她缠得没办法,宗恪想了想,只好开口唱起来。这是阮沅头一次听见宗恪的歌声,根本不像他自称的那样五音不全,男人的嗓音又沉又厚,像呢喃。那调子阮沅从未听过,歌词也是陌生的外语,但是她能从那曲调里,品到一股nongnong的哀伤。歌曲结束,阮沅好一阵子没出声。“好听?”宗恪看看她。“嗯。”阮沅眨了眨眼睛,然后把手放在胸口,“就是听了心里很难受。不过,能不能再唱一遍?”“干嘛啊?”宗恪笑望她,“要我开演唱会?”“再唱一遍吧。”阮沅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我真喜欢。”于是,宗恪又把刚才那首歌,轻轻哼唱了一遍。宗恪的嗓音其实是极好的,醇厚悠扬,低沉绵远,直达人的心魄最深处。歌曲的调子并不复杂,是民歌类型,听到第二遍副歌,阮沅也跟着哼起来,男女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就像厚重广阔的大地,托着一匹奔跑着的小花鹿。然后阮沅问:“这歌,是狄族的歌曲么?”宗恪摇摇头。“唱的是什么呢?”“唱的是一匹小岩羊,出生没多久就和母亲失散了,它到处寻找母亲,结果错把猎人当成了母亲,它不知道猎人的弓箭已经瞄准了它。岩羊mama更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此刻正危在旦夕。”“哪儿听来这么惨的歌?”阮沅唉了一声,“太惨了。”“是一个小孩教我的。”宗恪低声说,“也是他告诉我这歌词的意思。”阮沅转过脸来望着宗恪,她觉得宗恪的话里好像有什么含义,但她辨认不出。很快,男人脸上那茫然的神色消失,他站起身来:“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第五十二章俩人下楼来,把打瞌睡的掌柜唤醒,宗恪只说有急事要马上回去,然后结清了银子。牵着马从客栈出来,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阮沅转头看着宗恪:“往哪边走?”“跟着我就行了。”宗恪翻身上马,抖了一下缰绳,蓝灰的夜色中,马儿缓步向前,清脆的马蹄敲击在寂静的石板路上,小夜曲般响亮轻快。阮沅骑上那匹“小新”,紧紧跟在宗恪的马后,俩人离开白日繁华的商业街,马匹加快速度,向着西南的方向奔驰,阜河在他们身边滚滚流动,柔滑黑亮的水波却没有半点声息。沿河约莫奔了二十多分钟,宗恪将马停在一棵树下。阮沅让“小新”跟上去,原来他们来到一片高地上。“看。”宗恪低声说。今晚月色极好,顺着宗恪的目光望去,不远处,阮沅看见了一座又一座的军营。是晋王世子的行营“要怎么探查呢?”阮沅小声说,“我们要进去么?”宗恪下了马。“我一个人过去,你在这儿等着。”他说,“我半个小时以后回来。”说完,宗恪身形一跃,猴子一样窜上不远处的大树,阮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就看他三蹦两跳,在浓密树丛之间灵活穿梭,不久就消失无踪。寂静的夜晚,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四下里气息沉沉,宗恪那匹马支愣着耳朵,静立不动,眼神警惕安详。阮沅这匹,却有点不耐烦似的,跺了跺前蹄。阮沅赶紧把手放在它的额头,小声安抚它:“安静点,小新,爸爸去办要紧的事情了。”不远处的军营,同样寂静无声,只三两点灯火,像瞌睡的眼睛明明灭灭。空气里,有一丝微弱的颤动。忽然间,阮沅听见某种动静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于是抬手揉了揉耳朵,又仔细倾听,没错,那是……歌声阮沅屏息凝神,她能很清晰地判断出,歌声是从对面晋王世子的军营里传来的,正是刚刚宗恪给她唱的那首岩羊孤儿之歌这是怎么回事?阮沅糊涂了,而就在这时候,伴随着歌声,原本沉寂无光的军营,不知何时燃起了点点灯火,光线很集中,不是分散点燃的,都在军营的西北角一带。于是黑夜之中,那团燃起了灯火的营帐显得更加醒目。歌声依然在唱,从起初一两个人微弱的声音,慢慢变成合唱,到此刻,阮沅不用努力就能听得十分清晰,可见加入其中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不是此刻身处隐蔽处,如果面前对着的不是充满敌意的几千晋王世子兵力,阮沅还真想抱膝坐下,好好欣赏这场无伴奏合唱。这首歌,宗恪刚刚给她唱过,那是独唱,此刻的合唱却别有一番风味,男人们浑厚的喉咙吟唱着陌生的歌词,歌声像是从世界的尽头发出,令听众不由自主被这声音席卷,跟随去那不知名的生命起点,重返命运的家园。现在阮沅才发觉,这首歌天然就适合合唱,而且得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中,头枕着蓝得发黑的天空,脚下是无尽的漫漫黄沙,遥远处走来的一队骆驼,脖下响着叮咚驼铃,就像天际线上的几个黑点……阮沅一怔,她是怎么会想到沙漠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渐止息,灯火纷纷熄灭,军营重归寂静,阮沅回过神来,没多会儿,她头顶上方的树丛一动,宗恪从树上跳下来。阮沅赶忙上前,忍不住问:“喂,这是怎么回事啊?”宗恪走到马前,又遥望了一下远处军营,才淡淡地说:“我表哥,带了两千鹄邪兵。”“什么?”阮沅大吃一惊之前她还以为,晋王世子顶多带一两百鹄邪家奴回京,却没料到,会带两千之多“五千的随行人员,其中两千是鹄邪人。”宗恪冷笑,“以鹄邪人的兵力,你可以在这个数字上乘以三。到现在,你还觉得他是专程回京送礼的么?”阮沅震惊地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