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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成了。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的,父亲和柴仕焱的分歧,归根结底并不是对少年的态度,父亲真正不能容忍的,是他人分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让父亲这个权力狂人放弃权力,离开这个死亡场所,那比让他死还难,如果不死在柴仕焱手里,最终,他也会死在少年的手里,父亲的命运是一条不转弯的跑道,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泉子活下来的机会恐怕更渺茫。“活着,还是不活,这是个问题。”这是那个黄袍少年长大成人很多年以后,从哪里听来的古怪独白,有段时间,他自言自语反复念这段话,后面泉子还记得他说,顾虑使我们都变成了懦夫,宁可忍受目前的苦难,而不肯奔向另一种苦难。泉子觉得这话说得挺有道理,但他不觉得自己是懦夫,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的选择值得骄傲、该被赞赏,他只是选择了活,放弃了死,除此以外,没有附加。但是至少,他现在还活着,比起早化作白骨的父兄,泉子觉得,自己已足够走运了。……往昔岁月渐渐淡去,泉子回过神来,那群洁白的鸽子早已经飞得瞧不见了,莲子仍然坐在门墩上,一艘航天飞机,逐渐在他的手中显现出雏形来。泉子终于安下心来。第六十一章太后的寿辰,隆重而乏味。就如这位至尊的老太太的人生,充满各种辞藻华丽的祝贺,却没有一句出于个人的真诚问候。太后寿辰,每个人都忙死,这场盛典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持续下来,没人脸上没有疲倦之色。寿辰当天,百官称颂,各地送来祝寿的贺礼,热闹之极,像一台五花八门的大戏。宗恪说他就是这台戏的制片人,不停投资却票房惨淡,而且还得表现得很愉悦,他觉得他像受虐狂,严重消耗着自己的人品——尽管这男人的风采在典礼之上,犹如绝世钻石般耀眼,感染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他的上方天空,仿佛始终横亘着一道庄严的彩霞,华丽威武。然而回到寝宫里,宗恪就喜欢说些怪话,在他说这些怪话的时候,阮沅和泉子就笑嘻嘻听着,阮沅因为受伤,逃过一劫,没人找她做事。泉子身上中毒,宗恪不让他过度疲劳,只派给些轻省的活儿。但是渐渐的,宗恪就觉得这两个人讨嫌了,他一个人忙得团团转,却招来两个人坐在旁边看戏,这让宗恪十分不悦。“我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啊”阮沅十分委屈。“就是因为你们成天呆着,才看着讨厌。”宗恪瞪了她一眼,“有的时候,存在就是一种炫耀。”阮沅笑起来:“你这话,正该拿去给我表姐说,她保研成功以后,全宿舍的人看她都不顺眼。”泉子一惊,去看宗恪的神色,却什么都没看见。最近半年,有一些改变慢慢发生在宗恪的身上,他酗酒的次数减少了许多,发无名火的时候也变少了,除了皇后忌日那天,泉子差不多有半年没再看见他蹲角落里生蘑菇了。泉子认为,这是因为他找不到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生蘑菇,因为阮沅是这么活泼。他甚至允许别人提萦玉了,在这之前,任何指向这个人的词汇,对他而言都像针扎。是阮沅第一个打破了这个禁忌,她总是说“我表姐”怎么怎么样,慢慢的,宗恪也就习惯了。就好像因为阮沅的到来,皇后带给宗恪的伤痛,也逐渐变得不那么严重,泉子不能理解阮沅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明明之前那么多年,宗恪死死抱着过去不肯撒手,那样子看起来,就好像要和过去一同殉葬。而且,明明她也没做什么。私下里,泉子和其他几个分析过宗恪和阮沅的关系,阮沅是为了追求宗恪而进宫的,这件事人尽皆知,但是看宗恪的反应,完全没把阮沅的追求放在心上,宫中女眷们一开始震惊无比,后来看见宗恪根本没那个意思,也慢慢放下心来。除了蓉贵嫔那次,嫔妃们很少来找阮沅的茬,宗恪曾经发过警告,后宫对他而言,是一个“大家都老实呆着,我去谁那儿,那是我的事,在这上面多嘴多舌搬弄是非的,我会让凌铁半夜不蒙面去找你麻烦”的地方。是因为宗恪看得清楚,宫斗越精彩,唯一的那个男人也就越容易沦为女性们展开“大戏”的道具,就像打牌人手里的ace,貌似尊贵无比,说到底,不过是一张被人利用的纸牌。换句话说,既然皇帝没这个心理需求,宫里的斗争土壤也就不会太肥沃。所以阿莼说,宗恪看来并不喜欢阮沅。莲子却说喜欢是喜欢,但他怕麻烦,不想把事情变得太复杂。青菡同意莲子的说法,但她觉得宗恪不是怕麻烦,而是还在念着皇后。小枕头搞不懂,他认为如果宗恪喜欢阮沅,干嘛不给她一个名分?如果他不喜欢她,干嘛又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宗恪到底在想什么呢?后来,坐在旁边一直没吱声的阿茶,突然说,宗恪不让彼此有进一步发展,是因为,他不想阮沅变成第二个“元皇后”。泉子觉得阿茶逮住了问题的关键,倾心相爱的结果是家破人亡,这种倒霉经历,一般人有过一次也就足够了。这么想来,泉子多少有些同情阮沅,他觉得阮沅在攀爬一座不可征服的高山,或许就是宗恪总说的那个喜什么拉雅山。泉子正出神呢,却听见宗恪的声音:“……天也不早了,你不是说要请旨出宫的么?还不过去?”泉子回过神来,起身道:“是,奴婢这就去。”他今天,仍旧穿着那身日常的青衫,但却收拾得格外清爽。白皙洁净的面容,淡红的唇,眉眼也清朗如画,明锐漂亮的眼睛像火炭一样闪光。泉子这夜莺般动人的光彩,惹得看惯了他的阮沅,都忍不住瞟了一眼。等他走了,阮沅咂咂嘴:“今天泉子蛮漂亮的哦。”宗恪笑得很神秘:“那当然,要去会老情人嘛,哪能不打扮得光鲜一点?”阮沅唬了一跳“什么老情人?”她马上问,“泉子今天请旨出宫,不是说,是为了分发你给那些大臣的什么什么赏赐么?怎么又和老情人联系上了?哎?他的老情人是谁啊?”“老情人什么的是我说着玩的,你可别当面问他,他会恼的。”宗恪努力忍住笑,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不过对方对他,还真是情有独钟很多年了。”接下来这两个人的八卦,泉子没能听见,不过即便他听见了也不会当一回事——他又何尝没有和别人说过宗恪的八卦呢?而且,他此刻正做的事情,真谈不上理直气壮。蔡烺的府邸在城西,地方不算太大,里面却幽静舒适。此刻,泉子正坐在木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