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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却猛地怔住。鸡蛋面汤。热气腾腾的白面汤,金黄的鸡蛋穗,因为距离太近,她甚至能够闻到白糖融化时独有的甜香。她低着头,牙齿咬着下唇,勺子在手里打转,却始终没放进碗里。他拧着眉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勺子,端起碗,舀了一勺面汤,凑到她的嘴边。她向后躲了躲,汤水滴下来,落在她的衣服上,黏糊糊的一团,她忽然捂着嘴站起来,朝卫生间跑,身后的严臻神色晦暗地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半晌,才把碗放下。终究是什么也没吃,她吐完后出来面色如土,没和他说话便径直回房间了。一夜辗转难眠的后劲儿袭来,躺下不到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严臻站在床边,看着被子里瘦削到几乎脱相的长安,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小时。再睁眼,她听到客厅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挣扎着起床,打开门,看到客厅沙发里的人,她不禁惊喜叫道:“宁宁!”长宁回头看她。只看了一眼,就腾地立起来,表情紧张地朝她快步走了过来。“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怀孕也不能不吃东西啊。是不是我外甥太闹腾,故意折磨你呢?”长宁扶着她的肩膊,一脸心疼地说。长安的笑意凝在嘴角,一点点的褪去。她眼神复杂的朝沙发上端坐的严臻看了看,然后拉着长宁的手,“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跟你说。”“在外面说不就行了,我姐夫还……”长宁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安拖进卧室去了。姐弟二人闭门谈了一会儿,长宁先出来,他冲着严臻抱歉地笑了笑,挠着头说:“我姐想去我那边待几天,你看……”“去吧。”严臻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长宁愣了愣,觉得很不好意思,还在尽力解释,“你看你刚休假,又快过年了,我姐应该在家陪你才是,可她说心里闷得慌,吃不下,也睡不好,想去我那边住几天散散心。姐夫,你不会生气吧。”严臻摇摇头,“怎么会。我把她交给你了,你可要看……”他忽然顿住,视线瞥向拎着行李包走出屋门的长安。长安也在看着他。两人的视线相遇,各自一凝,又迅速分开……正文第二百章连长军医院骨科病房。宋志文确定要在本院动手术,最近几天,正在用药调整几项不合格的身体指标。部队首长韩思齐亲自到医院探望宋志文,病房喧闹了一阵,待首长走了,才又恢复平静。严臻送韩思齐下楼。“严臻,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骨干学习很辛苦吗?”韩思齐偏头,神色诧然地打量着严臻。他这个手下爱将,虽然行事不拘小节,可样貌气质却是诸多军官里面的佼佼者。像今天这样胡子拉碴、眼袋青黑的颓唐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可能昨晚没睡好。”严臻当着韩思齐的面搓搓脸,努力打起精神。韩思齐笑望着他,拍拍他的肩膊,调侃说:“年轻人嘛,精力旺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知道被首长误会了,他却只能苦笑,什么都不能说。送走韩思齐,回到病房,却和拎着饭盒出来的嫂子撞在一起。他退后一步,抱歉地问:“嫂子,你没撞疼吧。”宋志文的妻子叫柳如英,三十多岁年纪,性格温柔善良,是宋志文的贤内助。柳如英偏过头,迅速用手背抹了下眼角,低头说:“没事,没事。”说完,她就去食堂打饭了。严臻转身看着柳如英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她眼角的晶莹。他心中一紧,迅速拧开把手,走进病房。屋里静悄悄的,连长宋志文仰面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听到声音,他迅速偏头在枕头上蹭了蹭,才转过脸来,看着严臻,“首长走了?”严臻朝宋志文通红的眼睛瞥了眼,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答非所问地说:“你欺负嫂子了?”宋志文愣了愣,不自然地躲闪着严臻的目光,口中含混说道:“我是那样的人吗?”“那嫂子怎么哭了?”哭了?宋志文蓦地沉默下来。他窝在被子里的手指紧紧握成拳,神色黯淡地说:“是我不好,多嘴提了句万一手术失败……”“没有万一!”严臻按住宋志文的肩膊,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地说:“没有万一,连长。”宋志文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该刺激嫂子,她这段时间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你这么说,她怎么能受得了。”严臻说。“是啊。”宋志文叹了口气,望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头柜,眼眶禁不住又红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嫂子刚嫁给我的时候,是我们县豫剧团的台柱子。她唱功好,扮相也俊,要不是嫁给我,她那年就调去省剧团了。”宋志文主动说起他和妻子的往事。“我家里有高堂,身体不好,她嫁过来以后就不唱了,专门在家伺候老人。后来,我们有了女儿,却在六岁那年查出多发性软骨瘤,这个病是罕见病,要到12岁以后才能治疗,这些年,她就是一边照顾老人,一边照顾行走不便的女儿,就是这么艰难地熬过来的。严臻,作为一名军人,我可以无愧于头上的军徽,可是作为一个丈夫,我真的是不称职,我愧对她,也愧对女儿和父母。严臻,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命运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该怎么办?是选择与她擦身而过,看着她一步步迈上事业巅峰并收获一份踏实的爱情,还是仗着年少轻狂,轻易地向她许下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诺言。我想,应该会是前者,严臻,你没有见过你嫂子唱戏,她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真的是美极了。”宋志文神情黯然地捶着自己的腰,“可我做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啊!她辛辛苦苦熬到现在,以后的人生却又要多出一个负担!一想到这儿,我的心,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