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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场秘密的对话。我老了管不住你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早该这样。你恨过我吗?有什么好恨的?那不恨吗?人到老年到底是脆弱的,老将军回顾过往,竟然也像个执拗的孩子,用目光一次次地说:我不是那种死到临头求心安的老头,你大可以说实话。恨就是恨,趁我活着快把恨给说完了,我绝不要背着你暗地里的恨死去。那样我不潇洒。陆淮笑了。“新年快乐。”他沉声叫出两个字:“爷爷。”好了。他不恨的。老爷子眯着眼睛,慢慢看着年轻的背影离开,忽而发话:“往年我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张扬。今年既然让你们把小孩子都带来,饭后就留着,全家人一起过年。烟花炮竹放在后院里,玩火小心点就是了。”陆老爷子往年规矩太多,看不得小孩子跑来闹去,看不得小孩子天真烂漫不懂礼数的模样。他偏爱的是那种早熟又稳重的小孩,要么是陆淮那样格外聪慧的狡猾小孩,但那样的孩子太少,又太伤他的心,因此十多年见不得孩子。烟火炮竹这类玩意儿自然禁止,麻将打牌更不允许。这栋老宅只允许读书看报与下棋,永远安安静静,又高高在上。没有家的氛围,它是沉默的堡垒,正如主人。听闻今年的改革,众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却见老爷子挥了挥手道:“我累了,你们慢慢吃吧。”他拄着拐杖、迈着沉重而迟缓的脚步,慢慢走掉了。“陆淮。”林晚拉拉陆淮的衣袖,小声道:“以后多来看看爷爷吧。”他可能快不行了。这话没敢说,怕提醒死神来收割堂堂威武老将军的命。但陆淮心里也清楚。“嗯。”他低声应,睫毛覆盖在眼珠上。见不得林晚情绪低落的模样,又看向大红包:“你是这个家里第一个收到爷爷红包的人。”这么俗的东西,老爷子向来不沾手的。“说明我最可爱最讨人喜欢。”林晚嘿嘿笑,又凑过来咬耳朵:“你看她们都气死了。要是里那种灼热目光是真的,我现在能被活活烧死。”满桌都是同辈的人,目光火辣辣的,连桌上的菜都不去碰,光盯着他俩。胡乱说话的结果是被掐腰,她嘻嘻哈哈地认错,又神秘兮兮道:“等下我拆红包,你配合我作出那种很诧异的样子。然后她们就以为我们拿到超级好的压岁钱,一口气憋死自己哈哈哈哈哈。”“配合我知道不?”“数你花招多。”陆淮搂住她的腰,算是默认。“我拆喽!”林晚故意晃了晃红包,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薄薄的,不会是支票吧?爷爷给的应该不是小数目,你说会不会比我整家公司的市场价更高?”陆淮夹了只虾,煞有介事地点头:“很有可能。”众人:!拆开红包,在众人的注视下探眼一瞧——林晚:!!差点原地蹦起来。陆淮摁住这一惊一乍的陆太太,“怎么了?”“陆淮陆淮。”她小声道:“我们发大财了!!”语气激动又欢快。陆淮挑眉。“南苑阁!!”“那个永远满座的南苑阁,原来是爷爷的!!”成功人士高端人士必选的五星级酒店,菜色与服务都一流,口碑强无敌。可谓全北通酒店的楷模,甚至在全国排进前五的那种。当初在南苑阁吃开机宴,大伙儿还讨论背后的神秘老板,每天至少得进账几百万的纯利润吧?陆家到底有多流批,由此可见一斑。“爷爷把南苑阁送给我了。”南苑阁生意大,瞧不上外卖这点生意,这是林晚的心病之一。每次工作疲惫都在念念叨叨南苑阁的美味佳肴,然而人家十点上班十点下班,准时准点,队伍排得长长的,VIP照样排队。“以后我就可以叫南苑阁给我送外卖了!”“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林晚得意死了。陆淮手脚麻利地剥只虾,塞进她的嘴里。“幸福来得好突然。”陆太太幸福得要晕过去了,咀嚼着虾含糊不清道:“我马上就是拥有南苑阁的女人了。好害怕我会变成全北通最有钱的漂亮女人。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偏爱我,让我承担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富有?”“你可以还给爷爷。”陆淮凉凉打趣。林晚抱紧红包连连摇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请上天尽情地考验我吧!”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富有使我快乐!“出息。”陆淮又剥了只虾:“还吃不吃?”“吃吃吃。”心知老爷子想要弥补的,终归是陆淮,林晚张嘴就是个甜言蜜语:“陆淮你真帅,陆淮我爱你。”见钱眼开的小家伙。陆淮不置可否,正要剥第三只虾,门外走进个人。“我来晚了?”他面相斯文,身材保持得很好,看不出年岁。嘴角温温扬起,却有双锐利而古怪的琥珀色瞳孔,像蓄意待发的狼,给人难以忽视的危险感。就是……对上那双眼睛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这是谁呀?”林晚悄悄问,她第一次见到比陆淮更漂亮厉害、更六亲不认的眼睛。“是小叔。”陆淮放下筷子。*陆淮八岁那年,是小叔被赶出家门之际,往后便在没有登门过。因此他们见面次数很少,彼此印象停留在二十年前。“为什么被赶出家门?”好奇宝宝林晚发出疑问。“不记得了。”他懒洋洋地回答,目光始终停留在所谓的小叔身上。“好久不见,陆淮。”对方唯独与他颔首打招呼。林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察觉到某种事实:这位小叔怕是老爷子心爱的小儿子,而陆淮又是孙子辈中他最为心爱的。前者退场后者登场,多少有点接班的意思,奈何两位都不服管教。爷爷有点惨,看中一个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