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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回半月前——闲阴关以北发生炸裂,陆九霄坠到了山坡地,恰逢西瀛士兵巡逻,他借此乔装混进了城内。足足日,摸清了各营的位置。都说擒贼先擒王,他潜入西瀛将领营帐,率先刺杀木克尔,还顺走了役都军事布防图。翌日一早,木克尔身亡的消息传开,驻扎在役都的西瀛将士立即慌了神,没了头的兵,便是散兵。此后日,陆九霄一一对应布防图放置粮草的位置埋下炸-药,六月十,西瀛的粮仓齐齐炸毁。西瀛的将士气急败坏,而陆九霄趁乱跑了。一路驾马往闲阴关以南奔走千里,至骊军领地,顶着众人惊愕的眼神,他将许驰琰拽到了营帐,二人就役都布防图研究了一整夜,圈出了西瀛所有守卫要地,制定了一系列围城计划。六月十九晚,趁西瀛新将领尚未抵达,骊军攻城,两日厮杀,终得大捷。阔别六年的役都,再一回插-上了属于骊国的旗帜。此时,陆九霄赤着上身坐在榻上,腹部缠着一圈白布,一旁的清水也成了血水,随行军医连连叹气,指着他背上的炸伤道:“陆都尉,不是老夫说您,您这伤再是拖晚些,rou都要烂了!”“还有您这刀伤,再往深了一分,怕是小命都要没了!”许驰琰从营帐进来时,便听老军医在叨叨。陆九霄皱眉道:“祛疤的膏药给我抹上,快,我这若是留疤了,怕是你的小命要没了。”他余光瞥见许驰琰,招让他走近,背过身子道:“这伤丑吗?”许驰琰:“……还行。”就听陆九霄有些迟疑地叹道:“欸,你说小姑娘看到这些,不会嫌丑吧?”——战后的役都城内四处都是破旧的废物,流落的难民,骊军饮酒作乐了两日后,就不得不投身与战后重建上。陆九霄抱剑靠在墙上,看士兵支起一座施粥的木棚,领粥的百姓从此处排到了城门,为了多领一碗粥,年过旬的老太太又是哭又是求。许驰琰将一小壶酒递给他,望着眼前的画面道:“永定侯府的世子爷,没见过这种场景吧?”陆九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许驰琰仰头饮酒,淡淡道:“每每开仗,战后种种才最剜心。”他侧头看他,笑说:“不过好在你赢了。”话落,人群忽然嘈杂起来,一众人纷纷往此处看来,不及陆九霄反应,那些衣着破落的百姓忽的上前跪下,嘴八舌道:“多谢陆都尉击退西瀛,我已六年未回到瞿都家,隔着一座山岭,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家老母!”“西瀛侵占役都多年,根本没将我们当地人当人……”“陆都尉为我等重建役都,乃是我役都百姓之福,我等跪谢陆都尉大恩!”…………陆九霄僵住,甚至往后退了半步。许驰琰在一旁玩味地瞧着,就见这位能言善辩的陆世子紧紧攥着佩剑,脖颈都憋红了,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最后面无神色地转身走了。看着颇是清冷。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许驰琰好笑地弯了弯唇角,轻咳道:“陆都尉他性子不大好。”说罢,他弹了弹战袍,往陆九霄的方向去。瞭望台上,陆九霄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也不知,这胸口怎么就跟打鼓似的,震得停不下来。倏地,木质的阶梯轻晃了两下。夕阳的光辉将陆九霄整个背影都镀得金灿灿的,许驰琰收回目光,望向远方,半响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他。”陆九霄顿了一下,偏头看他一眼。这个“他”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许驰琰:“战术像,招式像,很像,又很不像。”他瞥了眼陆九霄的动作,哂笑道:“就连闲着转剑穗的动作都一模一样。”闻言,陆九霄蓦地停下。他扯了扯嘴角道:“我不像他。”他险险地倚坐在雕栏上,低头摩挲佩剑上那个刻着“忱”字的银环,喉结微动。陆九霄曾经很想成为他,在他割破困住他的麻绳,赠他匕首时,在他一次次轻剑快马,戎装出征时,在他眼含星光地诉尽满腔抱负时——他活在光里,赤忱又坦荡。而贺忱的那束光,曾让他无比向往。所以他跟着他走,读他读过的兵书,练他练过的招式。万和十年的冬日,贺家屋顶上,贺凛问他许的什么愿。他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得以与贺忱同行。那时候陆九霄眼里只有偌大的京都,那座城黯淡无光,唯他亮如星子,洋洋洒洒地为他铺了一条明路。直至有一日,这道光没了。路也没了。他走岔了。他终究没能活得像他。思此,陆九霄抬眸望了眼役都,顿住摩挲银环的动作,蓦地轻笑一声,拍了拍许驰琰的肩,“走了。”他下了瞭望塔,往军营的方向去。一路天很蓝,水很清,日落时余晖铺洒成河,就连风沙,都很柔软。他终于还是走上了他走过的路。耳边似是响起一道声音:“阿霄,你把剑拿稳,拿稳了,别偷懒。”“你有那功夫同阿凛吵架,这兵法早就背下来了。”“先练字和先练剑,你选一个……别看我,看我也没用,字总归要练。”“阿霄……”——月十,大军班师回朝——第104章时至孟秋,熬过酷暑,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贺家与陆家交换庚帖时难免红了些人的眼,这两家如日天,却结了姻亲,真是不给别家半点会。而眼下已月十,离迎亲的日子不过四日,可大军尚未回京,这瞿都离京都山高水远的,谁知道路上还要耽搁几日,若是误了迎亲礼,只怕要沦为全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姑娘,姑娘?”桃因伸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沈时葶蓦地回神,“嗯?”桃因道:“您抬抬。”她正在给沈时葶换司衣局刚送来的婚服,一整套凤冠霞帔,惹眼得很,但近月来沈时葶是瘦了又瘦,光是这腰身的尺寸,司衣局便改了不下五回。桃因皱眉道:“姑娘又瘦了,奴婢明日让绣娘再来一趟,还有四日,来得及改。”沈时葶敷衍地应了声。桃因见状宽慰道:“陆世子既未来信,想必是能按时返京的,姑娘不必听外头人嘴碎。”沈时葶不欲让桃因担心,勉强牵起嘴角点头,盥洗后便上了榻。仲秋将至,夜风夹杂着些许微凉,幔帐轻轻扬起,晃着窗外的朦胧月色。沈时葶攥着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