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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霄负下阶,周遭皆是谄媚奉承的官员。“恭喜陆都尉凯旋,陆都尉首次出征便赢得如此漂亮,真真是后生可畏啊!”“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愧是永定侯之子。”“陆都尉年纪轻轻便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将来官途坦荡,实乃不可限量呐。”“将来还请陆都尉多多关照才是。”一众恭贺声,唯有一人道:“后日陆都尉大婚,提前恭贺陆都尉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陆九霄倏地顿住脚,往人群瞥了眼,挑眉道:“方才那话谁说的?”一小官颤巍巍举起,陆九霄拍了拍他的肩,“聪明人,有前途。”小官受宠若惊,涨红了脸——两日转瞬即逝,很快便至八月初。第105章迎亲礼八月初,含平巷炮竹连天,没什么比结亲的两家住在对门还热闹的。沈时葶便是在第一声炮响时睁了眼。此时正值辰时刻,天早已亮透,几乎半宿未眠的姑娘睡眼惺忪,让桃因摁在妆台上,与几个年长的嬷嬷八脚地给她套上繁琐沉重的婚服。紧接着,便是漫长的梳发过程。这其间,桃因端来了一碟子糕饼,“姑娘快垫垫肚子,一会忙起来,可是要饿肚子的。”沈时葶点头,垫了几口。紧接着,喜娘捧着满满当当的胭脂水粉来,开了脸后,便在那张光滑白净的小脸上涂涂抹抹。不几时,一个娇俏待嫁的小娘子赫然现于前。喜娘眉梢含笑,满意地上下打量她,可真真是许久未见到如此俊俏的人儿了!倏地,她目光一顿,道:“姑娘这腕上的绳与婚服很是不搭调,不若摘下,换鎏金环吧。”沈时葶挡了挡她的,“不必,这个挺好。”喜娘点点头,罢了,左右婚服的袖口宽大,垂下一遮,什么也瞧不见。至未时,天色已从晨光熹微到日头高悬。又一阵炮竹声蓦地响起,与之前的声响相比要更持久,喜娘含笑道:“是新郎官来了。”沈时葶闻言轻轻扬了扬嘴角,紧张地转了转腕上的绳。依礼,她端端正正坐在镜前,待侯府的嬷嬷两次催妆后,沉重的凤冠压在发髻上,桃因扶着她前去厅堂。此时,贺禄鸣、岑氏与贺凛都端端坐于前。沈时葶按规矩跪于主座前,给岑氏与贺禄鸣敬了茶,“阿爹阿娘请用茶。”“誒,誒。”岑氏红着眼接过,抿了两口后赶忙将她扶起,碰了碰沈时葶染着红妆的小脸,含泪笑道:“还没回府几日,又要将你嫁出去。”贺禄鸣摇头笑,“就在对门,你们母女想见还不容易?”岑氏横他一眼,“那能一样吗?”“是是是,不一样,不一样。”贺禄鸣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沈时葶见状蓦地笑起来,“阿爹说的是,我往后常回府,陪阿娘念经礼佛。”须臾,侯府的嬷嬷又来催了一次妆。按骊国习俗,新郎催妆次,新娘这方便要送她出府上轿。贺凛淡淡道:“阿娘,你与阿葶多说两句,让他候着。”岑氏失笑,“小心误了你meimei的吉时。”贺凛皱了皱眉头。于是岑氏扶着沈时葶出了厅堂,两个男人紧随其后。只听岑氏道:“你婆母是个好相处的人,不会刁难你的,但你也切忌新妇本分,前阵子嬷嬷教你的可都记下了?”沈时葶点点头,“记下了。”岑氏又说:“旁人的委屈都算不得委屈,可若是自家夫君给你苦头吃了,也决不能忍气吞声,不必担心给府里添麻烦,阿爹阿娘都不怕麻烦,你记着,我贺家的姑娘不受委屈。”说到此处,沈时葶才红了眼。她自幼在沈家,从未肖想过出嫁时能得母亲千般嘱咐万般牵挂,她哽咽一声,“我记着了。”说话间,将至府门前。岑氏举起她握着大红喜扇的,将那面却扇遮住她的脸,“你从此处踏出去,就是他陆九霄的妻了,阿娘没能让你前十几年好过,只盼你往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沈时葶对着却扇面上的一对鸳鸯眨了眨眼,一颗泪珠子落了地,她颤声道:“谢阿娘。”岑氏不得不松了。按习俗,新娘是由父兄搀到花轿上,于是贺凛握住小姑娘的,缓缓踏出贺府门槛。门外是迎亲的仪仗队,陆九霄一身大红婚服立于马前,负看着执扇掩面的女子款款而来。他背在身后的轻轻握成拳,面上十分从容。从贺凛接过那只软软嫩嫩的小时,陆九霄没忍住在她掌心摁了两下。他从她扇子的间隙瞧见那张灼若芙蕖的姿容,在无意撞上他的目光时,微微闪烁,含羞垂眸。嫁衣似火,袅袅娜娜,清眸流盼,百媚丛生。陆九霄喉结微动,她这样的人,阖该用这大红花轿迎进门。他想。新娘上轿,新郎上马。喜娘在旁扯着嗓音喊:“新娘起轿——”顷刻间,锣鼓敲响,唢呐喧天,浩浩汤汤的仪仗队绕着京城走了一圈,所到之处,皆令人羡慕不已。那马儿上的郎君呐,实在是俊得万里挑一。迎安大道的香粉铺子里,茴香隔着乌泱泱的人群瞥了一眼,眉宇微蹙,不是伤感,不是嫉妒,而是满满的不解与疑惑。她想过陆九霄会娶妻,永定侯府的世子爷,身份摆在那,娶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她不曾想他娶妻时会是如此神情,戾气尽收,眉梢轻展。他素来不吝啬予人笑意,可那个倚在戏楼看台上的人,眼底的笑意轻挑又颓废,像是蒙上了一层琉璃罩,看得到,碰不到。与眼前打马游街的新郎,仿佛只是长了一张相似的皮囊,其余并不相同。她从前常常说,陆九霄这样的人,陆九霄这样的人……可陆九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她也未可知。“小夫人,咱们还走吗?”丫鬟轻轻唤道。茴香乍然回神,“走,就买这两盒香粉吧。”眨眼间,迎亲的仪仗队就消失在迎安大道尽头。黄昏时刻,红霞漫天,永定侯府总算是迎了新妇进门。拜之后,沈时葶一执扇掩面,一攥着与陆九霄同一根的红绸带,一路穿过无人的回廊,只听男人低声问:“累吗?”沈时葶隔着扇面摇头,“不累。”陆九霄轻哂,怎么可能不累,光是游个街,他一个男人尚且乏力,别提她顶着沉重的凤冠霞帔端端坐一路了。至松苑,沈时葶偷偷四下瞥了一眼。整个松苑布置得红火喜庆,她险些要认不出此处。待进了贴着大红喜字的婚房,喜娘牵她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