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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牢房,走惯了皇宫的青砖大道,一时不适应土路,孟岽庭在前面走得快,她在后面磕磕绊绊。拐角处挂着令人遍体生寒的刑具,傅星河脚步顿了下,生怕待会儿看见一个没有人样的季清构。孟岽庭已经消失在廊道里,傅星河正要继续往前,对方冷不丁从左侧的一个入口折回来,“怎么这么慢?”被说“慢”,傅星河不觉得委屈,跟不上就是慢,不管男女,别人凭什么等你,她本身也是追求快刀斩乱麻的人。又过了一会儿,傅星河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看见了季清构。上回见他,是在封妃之日,对方还意气风发,当得傅云霄一个“叔”字。见牢外有动静,佝偻一团的季清构睁开眼睛,看见傅星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位大小姐的出生,带来了他的重生,尽管后来傅寒都对女儿失望了,季清构依然心怀感激。傅星河:“我代父亲来看看你。”季清构:“恩师……傅大人身体还好?”傅星河:“挺好的,今天为了学生打算服毒自尽,求陛下放他一马。”孟岽庭闻言看向傅星河,顿了一下,明白姜太医的用处就是治疗中毒。傅寒这老头真是奇思妙想,傅星河今天要是没出宫,就是他逼死了本朝第一师。新帝旧臣,孟岽庭还是希望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平,安抚人心。孟岽庭对傅星河的火气下降了一点,谁知念头稍一放松,满肚子的火气立刻无影无踪,怎么也气不起来了。傅星河语气平静地不像是在说自己父亲,还在评价:“你说他是不是挺奇思妙想的?”孟岽庭嘴角微微一扬,又压下来。季清构瞪大眼睛,嘴唇颤动着,对着傅星河磕头:“清构罪该万死,请转告恩师将我逐出师门!教育之恩,来世再报。”傅星河直截了当:“废太子的事,父亲都放下了,为什么你还要帮他?你这不是把父亲架上火上烤?现在又何必假惺惺。”季清构眼里弥漫愧色,满目都是痛苦:“无他,一点同门之谊。”傅星河冷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比不上同门之谊?你就看着太傅为你丧命?”“不是!太傅对我恩重如山,无可比拟。”傅星河抱着双手,站姿挺拔如松,疾言厉色:“那你就老老实实招供,提供点有价值的线索保命,别让他老人家因为你一病不起。”孟岽庭就看着,他的贵妃很能说,他干脆让人搬来一张椅子,坐着看。不消说,护卫有眼色地从审讯室里搬出一张太师椅,手掌裹着袖子,使劲擦了擦灰尘。他们都没想到陛下会来天牢,往常这里有李将军坐镇就够威慑全部死刑犯了。护卫认真擦好椅子,刚摆正,贵妃就坐下了。护卫:“……”孟岽庭:“……”傅星河忙着感化季清构,没注意到椅子不是给她的。季清构在天牢最里面,这一路都不好走,傅星河走得腿酸。孟岽庭无语地看着护卫:天牢就这么缺椅子?护卫欲哭无泪,太师椅只有一把呀,为了防止休息条件太好,看守的人偷jian耍滑,这里全部备的长板凳。他赶紧东找西找,勉强找了个带椅背的竹椅。就很配不上尊贵的天子。比贵妃低,孟岽庭不坐,站着。傅星河背靠太师椅,顿时舒服,脸上依然凛若冰霜:“横竖是死,什么难言之隐讲出来听听。不要以为藏着掖着对太傅好,父亲行得正坐得端,陛下英明决断明察秋毫,你抱有的想法很荒唐。”孟岽庭眉梢一扬,他第一次在青楼见傅星河,对方也是借机夸他贬低王逍。虽然每次都不是单纯为了夸他圣明,反正听起来蛮顺耳。季清构被冷嘲热讽一通,心里摇摆不定,这时他突然注意到陛下和贵妃两人的姿势。一个坐,一个站。站的是陛下。他突然升起一点希望——那群人给太傅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罪大不大,全在陛下一念之间。季清构忽然觉得,陛下之念,并非那群人说的疯狂,而是裹挟了一点柔情。季清构闭了闭眼,坐在牢门边,慢慢回忆:“罪臣和太子交情不深,太子被废之后,有人告诉我,太子在杭州的yin,乱荒唐,是受了jian人挑拨,废太子没有去过江南,一时被酒色蒙眼……”这话并不新鲜,废太子出事后,不少人用这番话为他求情。但是先帝坚决废掉了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他会面对更大的诱惑,一次就知道不堪用。”还有人将这个“jian人”指向孟岽庭,但是先帝不予采纳。季清构:“那人说,一开始薛娄在的时候,废太子还会听进忠言,反省自己,后来薛娄被暗害,废太子身边无人敢提点了。”薛娄也是翰林院的人,陪废太子下江南,与季清构是好友。那人说废立太子是一场阴谋,纵然太子有错,但是幕后之人更是不择手段,为了扳倒太子暗害薛娄。季清构将信将疑,对方提出让他帮忙藏匿皇孙。那人道,孟岽庭对太子赶尽杀绝,但是皇孙是无辜的。如果季清构不答应,他只能再找太傅试试。季清构怕恩师又扯上太子,也怕傅寒最终心软惹祸上身,干脆自己答应了。不想,皇孙只是一个开始,季清构上了贼船,被不断要挟传递消息。他在翰林院任职,有时能第一时间掌握朝廷动向。傅星河不认识薛娄是谁,有点想问,又不敢暴露自己无知。孟岽庭倒是认识,他冷笑道:“薛娄?你可知薛娄中间写信向太傅求助如何劝导太子?只不过他信没送出就死了。”孟岽庭朝狱卒颔首,狱卒拿出一封信来。“本来朕是不喜欢让人死得太明白的。”傅星河突然想起“反派死于话多”,多少反派死在“我让你死个明白然后开始讲故事”途中。孟岽庭变态,让人做糊涂鬼。季清构接过信,笔迹是薛娄的,不过上面说的事实全部相反。薛娄劝太子根本不起作用,太子甚至还把他打出去。眼见运河越来越乱,薛娄家族是站太子的,他怕直接上报陛下会动摇太子地位,写信给太傅求助。信没发出去,人先触怒太子一命归西。这封信阴差阳错落到孟岽庭手里,那时他在战场和李霄征御敌,收到消息后,立即命令跟他一派的某个官员上奏弹劾太子。再跟李霄征一合计,干脆趁此夺嫡。季清构不可置信地看完薛娄的绝笔书,老泪纵横,他的好友竟然是这么死的!是被废太子杀的!傅星河道:“季叔难道是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