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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就坐了她们头顶的树干上大口啃着鹅腿,因为心情甚是愉悦,一双小腿耷拉着轻轻摇晃,边吃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她们讨论自己。同时还不忘了回头朝身后的少年挑挑眉,得意地勾唇一笑,“瞧瞧,世人皆爱我,奈何我只想与你好。”她悄声道。唐忱斜睨了眼面前沾了一嘴油光的小姑娘,哪里还有她们说得那般端庄,全然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不免有些失笑。拎着那小人儿的纤腕将其手里的鹅腿递到她嘴边,低声调侃道:“接着吃吧,看看这树干还能不能撑得住你这重量。”姜柠瞪他一眼,继而用后胳膊肘狠捣了下他坚硬紧实的胸膛。唐忱只淡淡勾唇,也没躲,紧了紧手臂力道,以免她掉下去。树下几人的言论仍在继续。“只是不知那少将军如何想的,竟生生退了与柠姐儿的婚约,听闻他二人青梅竹马,可算得上是金玉良缘,天下怕是再难寻着如此般登对的了。”圆脸婢子嗅到八卦味道,立马又来了兴致:“就是就是,虽说如柠姐儿这般好的女子自是不愁嫁,可放眼这世家贵公子里,哪里还有像少将军那样风姿卓越的少年郎可与之相配呢,实在是教人觉得惋惜。”她想了想,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诧异问道:“莫不是少将军连年升官,此番回来又获圣上大加赞誉,封侯进爵,风光无限,便嫌弃了柠姐儿不成?”唐忱听闻其言,不禁眉宇紧蹙,幽暗的眸子更深了几分,抿唇望了怀中的小姑娘一眼。姜柠反倒没什么情绪变化,仍是大大咧咧地啃着鹅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们嚼舌根,不甚在意。“哎,最难消受是皇恩。这功功过过的如何分得清楚,是福是祸可难说着。”高个的婢子叹了口气,摇头道。圆脸的小婢子将手里篮子搁了石墩儿上,满是费解,“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少将军打了胜仗,反倒是过错了不成?”高个婢子也未反驳些什么,只是话头一偏,反问道:“你可还记得平南候?”此话一出,几个婢子瞬即大惊失色,“那、那位不是给……”“若真论较起来,那平南侯所立之功决不逊于咱们如今的宣祁侯大人,可到最后还不是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高个的婢女倒算通透,只听她将声音放得更低,话说得十分隐晦:“听闻抄家那日,正乃平南侯之子大婚后一天,可怜那娇滴滴的新娘子甚至连娘家门未及回,便命丧平南侯府。”圆脸鼻子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咱们少将军也会……”她越说越小声,这后边儿的话是何意,不必挑明,大家伙儿皆心知肚明。到底都是在德妃跟前儿做事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点儿规矩都还是要有。唐忱仍不动声色地听着,面色上倒未沾染不郁。倨傲的长睫淡淡低垂,半掩着漆黑的深眸,同时将眸中的那份复杂之色一并敛去。坦白说,那婢子的话也并非不无道理。细算起来,反倒有些一语中的,基本道出了唐忱此番退婚的深意。唐家往上数三代,代代皆获一等军功,如何高的门楣自不必说。唐忱自幼从军,戍守边塞七余年,条件如何艰苦且先不提,单这攻克北狄,收复塔姜,一扫西北内乱的累累战绩,已被世人万般称颂,“少年战神”的名号更是于街头巷尾传地沸沸扬扬。此等史无前者之荣耀,必引朝堂党羽恨嫉在心,即便唐忱无意,其“功高盖主”的耳边风早已在皇帝跟前儿吹了多年。当今太子的多疑之性便是随了弘元帝,如今天子态度尚未明朗,不过是因唐家位高权重,唐忱手握军中大权,更一手带出了天下最精锐的禁卫军队。连一个小小婢女都知“最难消受是皇恩”,唐忱又如何不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帝心既已有猜忌,难保日后不会风起云涌。而至于姜家,柠姐儿与少将军的婚约天下人皆知,又怎会瞒得了圣人之眼。姜劲梧进官至盐铁总司一职,说白了便是被皇帝套牢,用姜家来约束唐家,用姜柠来制束唐忱,这才是帝王真正想要的权衡之术。可唐忱不想。他不想见姜柠被扯进肮脏的朝堂纷争,不想见姜柠被无辜牵连,更不想因为自己,让她遭受任何的不测。姜柠的平安,永远是他最看重的。这才是洗尘宴的前一晚,他对姜氏夫妇的所言之意。她是美好的,她不该被这俗世玷污,她就该一直平安喜乐,万事无忧,顺心顺遂下去。唐忱的思绪正游离着,这时,树下蓦然“啊”地一声将他撤回了神。仔细一瞧,只见怀中的小姑娘一脸不忿地翻着白眼,正准备将手里啃干净的第二根鹅腿骨头丢扔下去。他旋即圈住她的腰肢往后一带,迅敏地出手桎梏住她的皓腕,阻止了她胡闹的动作。幸而这老槐树年岁已久,郁蓊茂密的枝叶足够很好地遮挡住两人。“你做什么?”唐忱微讶,不懂她突然扔骨头砸人的动作是何用意。姜柠看上去像是还未解气,仍不肯罢休地挣扎道:“她们咒你,我帮你教训教训这帮口无遮拦的!”唐忱稍愣了须臾,这才忆起方才树下几人拿平南侯与自己比较一事,眉宇舒展,唇角难得地噙了丝笑意。然而接下来树下传来的对话,又让他瞬即收起笑意,微眯了眯眸子,面色漫了几分阴霾冷然。“其实啊依我看,若柠姐儿与少将军当真无缘,也便罢了,毕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说到这个,那日我路过南厢房时无意听了一耳朵,咱主子正与老祖宗说起柠姐儿那番大殿上的风水之论,还提到了咱们九殿下,我正纳闷呢。”“诶呀你不知道呢吧,这别的世家小姐都是礼部那头选的,唯独柠姐儿是咱们老祖宗亲下的旨。”“这是为何?”“听内院儿里的说柠姐儿是咱们九殿下亲自举荐的……”“……”宫婢一行布施完,恢复了来时的队形,打着羊角灯渐行渐远,悄声细语的议论声亦渐渐消散在夜风中。————————————————上山路上,唐忱始终一言不发,神情一如往常的疏冷淡漠,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姜柠亦有些心事重重,还未消化完方才几个婢女的舌根话儿。原来是刘清洵。难怪她会接到太后的随行懿旨,那日宫里的大伴来姜府宣旨时,她就觉得很是奇怪。且不说她与太后素未谋面,这随行一事也不过就是下个令儿而已,礼部的人来便够了,何必兴师动众,竟还要宫中总监侍来亲宣懿旨那样大的阵仗。现在看来像是解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