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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谁、做什么和想做什么。“……大祭司大人?”裴沐迟疑地出声。男人浑身一震,仓促间却是猛地后退了半步!他盯着裴沐,苍白的脸变得更接近惨白,皮肤简直像透明的,但在这吓人的透明背后,又隐隐有一层古怪的潮红。他怔怔地望着裴沐,简直像在看某种无法理解的、从未见过的、让人绝望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猛兽。“大祭司大人?”裴沐眯起眼睛。她的耳朵还在发烧,但也就是这点让人头晕的热意,让她在某方面变得出奇敏锐。她试探着伸手,想碰一碰大祭司的鬓角。男人仍是死死盯着她。像一座宏伟坚固,却从内部开始悄然消融崩塌的冰山。他忽然开口,声音略有嘶哑:“裴沐,今晚的傩戏,你是否要参加?”裴沐的手停在了半空。她蠢蠢欲动的冲动也陡然凝固了。傩戏不难,可脱衣服就要人命了。裴沐收回手,假装给自己理了理头发。她用一种轻快的口吻隐藏尴尬:“还望大祭司大人另寻高明。”他看了她片刻。“……也好。”转身的时候,他似乎踉跄了一下,可不明显。那沉沉如夜的长袍遮去了属于他的一切,而现在他只剩一个无声的背影。“对了。”他的声音重新变得足够克制,也足够冷淡。但当他略略回头时,正好一束阳光破开阴云,落在他眼睫上。“雨停了。”大祭司平静地说,“现在开始,直到后日结束,都有晴空高照。”“……”裴沐站在原地,看他远去。如果这不是她的误解……那么,那个沉默的背影,似乎变得更加沉默、更加沉默了一些。*裴沐一整天都在想大祭司的事,以至于变得心不在焉。但到了黄昏,当瑰丽的晚霞在苍蓝的海面燃烧,壮丽的云山如传说中的神殿伫立天边时……欢快的女娲祭如喜悦的旋涡,将她小小的纠缠思绪全然淹没。――咚、咚咚咚、咚!咚……密集的鼓点不断敲响。一捧又一捧火焰在灯台上亮起。暮星注视的烈山脚下,祭司们戴起竖着牛角、形容可怖的面具,装扮为传说中能驱逐灾邪的傩神的侍从,手持火把,开始齐齐舞蹈。他们裹着兽皮裙、以鸟羽和玉石装饰身体,小麦色的肌肤在汗水和火光下变得莹润,充满了人的蓬勃生命力与天神那不可靠近的威严。现在还是第一个环节――祈福。人们高声唱着歌:“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五月的风已经足够暖和,足以让人们脱下厚厚的毛皮、袄子,赤礻果身体,参与这场狂欢。女人也有不少加入了舞蹈的行列;男男女女都大笑着,肆无忌惮地享受着生命的美好。从海边到烈山山脚,地势一路走高,人们的地位也在升高。在山脚新建造的临时祭台上,大祭司高高地站在那里。象征傩神的骨白牛角面具别在他头上,暂时还未落下;他微微抬着下巴,俊美冰冷的面容被火焰映照,真正如传说中的让人敬畏的天神。按照女娲祭的传统,他脱下了那身沉重的黑袍,上身同样赤礻果,唯一不同是他身上层层叠叠装饰还在,从他脖颈、肩颈一直垂到线条清晰的……“阿沐,醒醒!”妫蝉轻轻一推,发呆的裴沐就被推得一个踉跄。毋宁说,她简直是自己快栽倒了。“阿,阿蝉……”裴沐呆呆地回头,呆呆地出声。妫蝉今天绑了一头复杂的长辫,身穿上下两截明黄衣裙,纤细有力的腰肢上纹着子燕的图腾,手臂上则是新添不久的扶桑图腾。她脸上还涂抹着装饰用的油彩,笑起来简直像一头花里胡哨的小豹子。“你看什么呢!”她故意大声取笑,哈哈地来推裴沐,“你是不是都快扑上去了!你去啊,你去啊,你怎么现在就没胆子了呢!”“……闭嘴!不准说!”裴沐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迎了上去。两人打打闹闹,最后一起嘻嘻哈哈起来。“来跳舞!”妫蝉用力拉着她,挤到了人群中央。她大笑的脸与四周狂欢的人群混在一起,变成了喜悦洪流中的一抹颜色。女娲祭这天,祭司们会跳祈福舞、驱邪舞,在传递火焰时还会跳敬神舞。而普通族民们则能肆无忌惮地狂欢,跳一切他们喜欢的舞,也做一切他们乐意的事。裴沐被感染了。她本来也是喜欢热闹的性子,又被好友怂恿着,很快就在人群中旋转,和每一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击掌。忽然,她回过头。她隐隐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扎根在她身上。夜色渐浓,火光烈烈;高高的祭台上,那位冰雪般漠然的大祭司,是唯一与这气氛格格不入的存在。他的目光如冰雪降落,也像清寒的银河静静流下。他在看着她。如同极力隐忍着什么一样,他在看着她。裴沐站在流动的人海中,也抬头望着他。这时,妫蝉凑过来,刻意用一种极为暧昧的方式搂着她,如亲吻一般地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你说,大祭司是不是嫉妒了?”裴沐下意识笑了:“怎么可能……”“不可能么?”妫蝉嘻嘻笑起来。她忽然拉着裴沐,在她脸颊上重重一亲,然后刻意带她跑到祭台下头,大声说:“这样重要的祭祀,大祭司大人为何不与我们一同舞蹈?”“我们要看大祭司大人和副祭司大人一起跳舞!”妫蝉高声说。四周忽然一静。然后,在爱凑热闹的天性影响下、在节日狂欢衍生出的越界的冲动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我们要看大祭司大人和副祭司大人一起跳舞!――我们要看大祭司大人和副祭司大人一起跳舞!――我们……裴沐站在祭台下方,瞪着四周一张张快乐的、捉弄人的笑脸,又抬头去看大祭司。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似乎无动于衷。她讪讪地扭头:“还是算了吧……”却听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裴沐还来不及回头,余光中就见一道影子飘然而落。他身上仅余的布料像箭矢一样发出飒然的响声,还有玉石碰撞出的凛然脆响。“好。”她身边的男人说。人群又安静了。然后更强烈的惊呼和欢呼爆发出来。裴沐觉得自己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好像在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