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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他凝视她的目光几乎是愤恨的;那是无声却强烈的质问与痛恨,产生自得不到的绝望。“裴――沐。”他咬着牙,也咬出了她的名字。就像如果不如此紧绷声音,他就会不可避免地吐露一些绝不该吐露的软弱情感。“你闹够了没有!”裴沐静静望着他,问:“我闹什么了?我只是想关心大祭司。”他惨白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地抽动了一下。那许是一个痛苦的外露,也可能是一个惨淡微笑的起点。大祭司也望着她,默然了很久。最后,他闭上眼,竭力克制住了就在唇边的一缕叹息。“……罢了。”他疲惫地阖上眼,避过脸去,声音沉沉压下,“你退下吧。我……身体无碍,休息一夜即可,不必忧心。”可是他发现,他这漂亮的副祭司却变得异常执拗。“大祭司总是勉强自己。我不信,你要让我亲自看看。”裴沐去抓他的手,却被他推开。如此反复几次,她也有点火了。“大祭司如此不愿意让我探看,莫非真是有什么不得了的隐患?”她恼了,也是真有点担忧起来。“无事。”他严厉地斥道,“裴沐,退下。”“不退!”几番交手、避让,裴沐越来越恼。下一刻,抓住一个空隙,她就扑了上去、揪住大祭司的衣襟,狠狠将他掼倒在地!“不是都说了,我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她恼火又威风地宣布,逼近他的脸庞,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道,“大祭司还是让属下仔细检查得好。”他盯着她。忽然一言不发了。裴沐以为他屈服了,便很满意地开始了自己的检查。她小心地将力量送进他体内,补充他消耗的巫力。最后她松了一口气地发现,大祭司确实身体无碍。也是到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从刚才到现在,她整个人是撑在他身上的。就像之前驱邪舞时的那样。现在,他躺在草地上,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裴沐,”他一字一句问,“你究竟想要什么?”裴沐呆呆片刻。要什么,要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要什么。可又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想、不敢要?可是为什么不敢,就像妫蝉说的,喜欢是她自己的事,为什么不敢?裴沐开始觉得脑袋有些混乱了。一定是某种邪恶的、让人昏昏然的冲动统治了她,才让她在糊里糊涂的状态下,反而表现得过分轻佻、过分轻松。她低下头,对他一笑:“这不是很简单?要你啊。”说罢,她就亲了下去。这只是个蜻蜓点水的、落在唇角的亲吻。只一触,那温凉柔软的感觉就让裴沐醒过神来。她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并为之头皮发麻。她几乎是立刻开始后悔,所以下一刻就抬起头。裴沐松开大祭司的衣襟――这时候她竟然才发现,原来他的衣服只是披着,并未系好。刚才他们一番交手,已经是让他松松披就的衣袍重新滑落。她太狼狈了,简直惊慌失措。“属下开个玩笑……”这玩笑能乱开吗?!“……属下先行告退!”裴沐后悔不迭、欲哭无泪,当下决定先溜为妙。她手忙脚乱地想从大祭司身上爬起来。冷不防,男人伸手抓住了她。顷刻间,天旋地转、天翻地覆。她只来得及睁大眼,还没来得及理好自己混乱的思绪,就看见漫天星星高悬天空,而他的目光也像旋转的星空,连带无数她来不及辨认也辨认不清的情感,一瞬间尽数朝她倾涌而下。……他在吻她。当裴沐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无法挣脱。大祭司锢住她的手腕,捧着她的脸,简直像发怒一样地在吻她。这个吻深入又凶狠,宛如给出致命一击的凶猛野兽,狠狠叼住猎物的要害不放。他几次略略放松,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喘口气,好迎接之后更长久的缠绕。裴沐在间隙里喊他:“大祭司!”“……大祭司!”“姜月章,姜月章你放开……!”但渐渐地,当这个漫长的亲吻变得柔和起来,如餍足的野兽俯卧在地、眯起昏昏的睡眼。裴沐也慢慢安静下来。她开始去回应他。四周安静至极,唯有风声悄然。万物沉静如梦;她也像在梦中。裴沐睁开眼,这时他刚刚用手指掠过她的眼角。他深灰色的长发垂在她身边,摇曳如他眼中的光影。“裴沐,我总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冷淡而克制,眉眼也还是冷得像冰,但在那双眼睛的深处……却有火在烧,如同能焚尽一切,包括他自身的骨血。“但如果你要我,就拿去。”他带着一种奇异的神情,深深地望着她。“所有我的一切,都给你。”她怔怔了很久。然后,她感觉自己整个人一点点地烧了起来,像有谁在她身体里放了一把火,烧得她快要飘起来了。裴沐忍不住地笑了。她说:“我们都是男子。”他问:“有何干系?”“我们不会有后代。”“我本就没有娶妻的打算。”他顿了顿,“我过去不曾遇见你。”她简直想笑出声。她想,这个人多可爱啊。他板着脸的样子,认真说话的样子,都多可爱啊。可是她一张口,眼睛却红了。她遮住眼睛,笑着呛了一声:“姜月章,都怪你。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得想哭了。”半晌,她感觉到他俯身过来,轻轻在她脸上一吻。“裴沐,”姜月章叹气般地说,“我只是不会哭。”――但对你的心意,是相同的。第19章深情之外“这到底是什么种子……”晨光清爽,万物初醒。裴沐坐在神木上,正研究手中的种子。这种子是前日女娲祭时,随风飘来她手中的。因为气息干净亲切,裴沐就先收着了。昨天忙着给祭祀收尾,到今天她才有空拿出种子仔细观察。表面上看,这是一粒普通的、椭圆形的种子,棕色中泛着青光,大约有小手指指甲盖大小。但是,它异常坚硬,连裴沐也捏不开。她还试过向种子里灌输巫力、神力,想要催它生长,可种子虽然来者不拒,却也毫无变化。除了神木,裴沐还没有遇到过其他如此“倔强”的种子。难道……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让她兴奋的猜测。“香香,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