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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周遥立刻就笑了:“明——白,嘉嘉。”两人之间暗号,亲亲热热地喊“遥遥”,就代表所有最亲密的。我想抱你,想亲你,想舔你小舌根儿,想让你陪陪我。高一学期已经结束了,都放假了。考试成绩自不必说,周遥就是作为年级里优秀学生和班干部的代表,去参加市里组织的暑期夏令营,坐着绿皮火车去成都了。瞧选的这天堂般的地方,这帮搞夏令营的教育局老师八成也是吃货,公款一路吃喝玩乐,简直爽疯了。瞿嘉就又被撂在北京,他这所谓的班委纯属混日子,这种好事且轮不上他。周遥太优秀了,好事都是周遥的。周遥着急忙慌:“后边儿好多人排队,一人就给讲十分钟,我得挂了啊。”“再陪我聊会儿,”瞿嘉粗声道,“让后面人排着去你管他们呢!”“怎么啦……”周遥小声道,“想我啊?”“你比熊猫稀罕,聊会儿。”瞿嘉说。“熊猫也有一千多只呢,我这样儿的才几头啊。”周遥一乐。“你就这一头么。”瞿嘉说。许多烦心的事儿,电话里却又说不出来,就沉默着,浪费一分一秒的宝贵时间,直到好学生周遥实在撑不住脸皮没那么厚,把听筒给了后面排队的,留给瞿嘉一个恼人的忙音……周遥参加个夏令营,不到十天也就回来了。交了几百块钱活动费服装费,脑门儿和后脖颈子晒爆了一层皮。但他不在的这十天里,发生了很多重要事情。第二天一大早,绿化队开工干活之前,王贵生同志过来送了一盒小黄花鱼,让瞿连娣给儿子炸黄花鱼吃,孩子肯定爱吃。“以后甭麻烦,留给路军儿吃呗。”瞿连娣说,“瞧那孩子也瘦得猴儿样,又这毛病那毛病的,也怪不容易。”“本来就属猴的可不瘦得猴样?他跟你们瞿嘉一边儿大。”王贵生站在门口没进屋,“俩孩子都怪不容易的。”瞿连娣笑了一下,点点头,谢谢您。瞿连娣又进屋拿了一大塑料袋西药:“拿瞿嘉名字开的,给你们路军儿的。我还多开了感冒和消炎的,觉着总用得着吧。老吃你们家好东西,我这怪过意不去的。”“一堆药比黄花鱼贵多了!”王贵生爽快道,“我欠你人情,是我过意不去!”“甭这么说……最近也常去医院么,我就顺便把每个人药都给开齐了。”瞿连娣勉强笑道,“以后你也别见天儿遛晚儿得跑来,怪麻烦的。”“怎么常去医院?身体不好了?”王贵生问。“没有,不是,给别人开药……”瞿连娣把话茬开。王贵生站在离门口有五六步远了,手拎那一大袋药和瞿连娣给的一罐酱糖瓜:“我也不想麻烦,大热天跑来跑去的,改天你去我家坐,吃饭。”瞿连娣不语。王贵生说:“没让你一人儿来,带你儿子。”瞿连娣说:“没借口吃饭。”王贵生说:“怎么没借口?你儿子喜欢吃我做的,他没反感吧?这就是借口,你还拦着他吃饭?”“我干吗拦着他?”瞿连娣道,“那,下回让他自己去你家吃去。”“他自个儿来,那我就给他喝稀粥了。”王贵生一笑,“老子招待他,看你面子上。”有些话已到嘴边,就像平常聊家常那样,就说了。“瞿师傅你一人儿这好几年,我也一人儿好几年,平常连个说话人都没有。找儿子说话?那是忒么的惹一肚子闲气!喂饱了养大了就得了!岁数还没多老,就闷得发慌了,在你这干活儿不累,反而觉着有人说话挺痛快的。“我们这帮内退下岗的老家伙,早就人走茶凉,进了机床厂大门都没人招呼,都躲着,就怕我们来要钱和药费的事儿。就你还关心问两句,还帮我跟路军儿开个药,不然……不然我们家花不起这药钱治不起病。咱们厂在外边多少人等着一口气上不来蹬腿儿呢……以后你们家炉子又堆煤灰了还是下水道堵了,你言语一声,别嫌我常来啊。”王贵生说完一番话。邻居大婶端着脸盆,“啪”一推纱门,一瞧,都认识男的脸了,脚下往回一收,特有眼色又回去了。瞿连娣难得说话不痛快一回:“……嗯。”“老子就是觉着,咱俩这不是,挺合适的么,谁也不至于嫌弃了谁。岁数大了,见识幺蛾子也多,没几个能让老子觉着为人靠谱、做人没毛病,知根知底能聊得来的没剩几个!”王贵生说,“反正,你看着办吧!”瞿连娣心特乱,看着办啊?她心里还揣着另一件烦心事,自己撑着都没跟家里人说,没敢跟瞿嘉说呢。这岁数的人了,不会再有多少风花雪月的耍浪漫的心情,有的就是经历过生活困境的沧桑与识人看相的能耐。认准了,差不多也就是他(她)了,表达冷暖就是几盘家常菜、一挂烧腊、一盒小黄花鱼。王路军他爸那时就是这么句话,挺合适的,你看着办吧。……王贵生刚走没一分钟,瞿连娣正瞪着窗台上酱瓜坛子发愣,准备“看着办”呢,瞿嘉一推纱门出来,嘴里叼着牙刷。瞿嘉对着水龙头吐完牙膏沫,兜头盖脸洗了个冷水。水顺着脖颈流下来,他站到他妈眼眉前,墙根儿底下。“你,怎么着?”瞿连娣愣神,“听见了?”瞿嘉:“嗯。”瞿连娣低声道:“那,你觉着,不太合适吧。”瞿嘉抹掉嘴角的沫儿,很正经地说:“妈,上回我说的还算数,您爱找谁找谁,我不管。”瞿连娣心里一松:“你看着顺眼啊?”“不是我顺不顺眼的事儿。”瞿嘉也难得不太爽快,表情复杂,“妈,不然您……您先让那谁问问他儿子乐意不乐意,看我顺不顺眼?他儿子要是不乐意不是白折腾么。”瞿连娣一挑眉:“他儿子又怎么你了?你又不对付?”“没怎么我。”瞿嘉叼起牙刷把子,嘴里咕哝,“您帮那小子从医院开的特效药,挺贵的,好像是治鼻腔疼、鼻充血流脓什么的……王路军儿半年前得的那个毛病吧?”瞿连娣:“你知道啊?”瞿嘉说:“他在外边欺负人,被打了,鼻子上被踢了一脚,好像软骨踢坏了,就老是流脓。”瞿连娣吃惊:“有那么严重,是打架打得?……那一脚让谁踢的你知道么?”“知道,”瞿嘉看着他妈:“那一脚我踢的。”半晌,瞿连娣气得都愣了:“你这孩子,瞿嘉你是有毛病吧?……真把人家孩子鼻子踢坏了?那,王贵生知不知道是你干的?”“肯定知道呗。”瞿嘉一脸破罐破摔好死赖活。“你没事找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