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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来。”皇帝不言。“嗻,奴才这便吩咐下去。”安喜躬身退,皇帝望着案头上黑色木匣子里摆着的红石榴,道:“不必送去内廷监。”安喜一顿,“嗻,奴才晓得。”皇帝突伸手将红石榴拿了过来,翻开下头刻着的“安”字细瞧,粗观是很规矩的瘦金体,再瞧却又透出了两分风骨。他的手指在上头摩挲,突道:“魏七是哪里人士?”安喜心中一咯噔,道:“回您的话,魏七乃前朝明帝永嘉二年生,是正正经经的京城人。家里平辈有六,此子最幼,是以唤为七。其双亲皆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靠栽种果树为生,后突逢变故,欠下巨债,不得已将最年幼的孩子送进了宫里来。这些皆是奴才在他调入乾清宫之前便已查清了的,应当不会有错。”“你得空了再去查查。”“嗻。”“还有,他生辰是何时。”不论是魏七还是陈宵衣,生辰的日子都已过了。“回您的话,事不凑巧,魏七三日前满的十八。”“知晓了,办你的差去罢。”“嗻,奴才告退。”小半个时辰后魏七来。靠在榻上的天子这回不知怎的竟生出些不自在,用来遮掩的书卷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当腿边传来微凉的触感时他竟一瞬僵直。皇帝屏息等待,魏七自轻薄的蚕丝被中钻了出来。前者以眼角余光自书卷后轻扫,见人垂着眼,面容淡然,一时有些难言的失落。两人皆停住不动,实在是有些久了,生分不少。虽日日相见,到底不如以往肢体纠缠那般亲密。夏夜的风轻轻地自窗柩外飘入屋中,榻旁的冰盆散发出丝丝凉意。乾清宫内外扰人的夏虫皆被禁卫除去,万物俱静的夜里,挨得十分近的两个人能十分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心跳。皇帝凝神听了一会子,却发觉自己的心跳不如魏七的平稳。于是他弃了手中的书,光明正大地盯住躺在身侧的人。后者在这样迫人的目光下微微蜷缩。皇帝伸手想要摸一摸他,却又迟疑地收回。他握拳抵唇清嗓子,“你同安喜请复差,为何不多歇几日。”还是先说上几句话为好,否则总觉着不自在。“回圣上的话,奴才养了许久,早已大好,整日窝在榻上恐反倒要闷坏。”魏七的声音仍是有些闷哑,像嗓子里堵了棉花。“嗯,也好。”天子有些接不上话了,他缺少同人闲谈的经验,尤其是在即位了四载之后的当下。魏七也不想同皇帝在龙榻上谈天,或许说他是不想多待。他轻轻扯住了皇帝的袖口,前者怔住,覆住他的手掌,握紧,垂首吻他唇。松垮垮束在脑后的长发垂落,扫在魏七的耳边,遮盖他的脖颈。这夜额外长且慢,天子也额外地温和。魏七陷在里头几乎要迷失,放弃了一切的抵御与挣扎。逃不出死不了,尚能安居一隅得过且过,卧榻近一月,小打小闹皆无用,他确实要屈服了。第84章欲死同椁西暖阁内雨散云消,安喜令下头人来扛魏七。皇帝立在榻旁垂着眼看着熟睡中的人,抬臂微一挥,“不必,今夜留他。”众奴才皆是一颤,安喜低声劝,“圣上……奴才斗胆……这恐不大好罢。老祖宗那儿……”后者轻笑,沉沉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里,昏黄暖光照耀之下,年轻帝王的面目显得额外沉稳威严。“乾清宫上下皆由你打理,安喜。”他俯身拨开覆在魏七面上的湿发。“奴才在。”“朕知你有分寸。”他缓声道。“回圣上的话,奴才知晓了,奴才必当管制好阖宫上下,不该传的觉不会透出半字儿。”安喜心中叹:唉,这御前总管的位子实是不好坐呐。还得想法子瞒住寿康宫那头。主子爷任性,前一月方应承了老祖宗,现下背着人便忍不住。“嗯。”他起身,几个太监上前伺候着更衣。“将人挪开,替他擦擦身。”“嗻。”安喜手往后一摆,几个驼妃太监上前,轻手轻脚将魏七挪至不远处的罗汉床上。后者微皱眉,在罗汉床上翻身,沙哑的一声嘤咛溢出,似猫儿一般将脸往褥子上蹭,继而再度安稳入睡。皇帝心中骂:狗东西,回回都能睡着,怕不是个畜生投来的。暗地里骂的难听,眼角眉梢却是柔和。折腾来折腾去两人终于又在同一张榻上歇下。夏夜里闷热,纵然丝被凉滑,冰盆在侧,若偏有人要挤在一处也难受得慌。暖阁内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守夜的太监静默地立在屏风后。龙榻上皇帝睁开眼,翻身看身侧人。他实在是不知为何魏七偏要往自个儿这处翻。因许久未曾亲近,本欲留人歇下,谁知这东西麻烦。他皱眉,伸手扒开肩旁靠着的那颗脑袋,热呼呼地气息吹地人心燥。魏七脑袋被人推搡,梦中呓语,“娘亲……”语气中流露出委屈。他又要往这头滚。皇帝伸手抵住他,“不许再过来。”他低声警告。这般大的人了,夜里做梦还要唤母亲,没出息。魏七像是分辨出来皇帝的声音,老实躺着不动了。半柱香后,皇帝翻身起,转头有些气恼地望着睡相不堪的某人,魏七已将他挤至榻里侧。怎的不往另一侧滚,滚下榻才好。“倒茶来,闷得很。”“嗻。”守夜的太监低声应。皇帝探手接了茶一口饮尽,他道:“抬……”却突又止。人是自个儿执意要留,现下又叫抬走,实是有些失颜面。“圣上,您有何吩咐?”皇帝摇头,挥手示意奴才退下。他凑在魏七耳边威胁道:“你再往朕这头挤,今儿就甭睡了。”看是谁更厉害,再折腾朕,朕就折腾你。也不知魏七究竟是有多怕这句话包藏的含义,竟缩了缩身子呓语道:“不……”皇帝嗤笑,拍拍他汗湿的脸,轻轻将人推开,挪出地方躺下安歇。终于度过一夜。翌日阳光大好,魏七自明黄柔光中被人拍醒。他睁开迷蒙的眼,眨了两下又合上,抬臂遮住眼睑。大清早的怎会看见圣上,定是未睡好,犯糊涂了。哪里是大清早,这会子已午时,天子下朝回,在乾清宫后头的小马场里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