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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嘟囔些什么。大福晋无法,只得凑过去仔细听:“……”胤礽?圣训?她冷笑了起来,九弟说的不错,他做梦都想着夺嫡呢!第117章要说大阿哥的后院起了火,还得追溯到几日前。胤禟与他四哥同吃同住了一个多月,自认为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成日提心吊胆,生怕咔擦一剪子落在脑袋上。好容易寻到了逃出生天的机会,连唯一的救星太子爷也被人截了胡!眼睁睁地看着希望从指缝中溜走,变为绝望的落差不可不大,身旁又传来胤俄幸灾乐祸的嘎嘎笑声,九阿哥悲从中来,转而便是怒火盈然,一股脑地全冲大阿哥去了。古有卧薪尝胆、悬梁刺股,如今的九阿哥胤禟也差不离了。六岁的孩童,咬牙切齿地谋划着复仇大计,为此牺牲良多,竟舍得把他与胤禛的前世恩怨暂且放下,一心一意对付起了大阿哥胤禔。因着临近腊月,年关将至,皇帝心血来潮地宣召四阿哥问了问近况,得知胤禟已然“改过自新”,变得“勤学上进”,于是撤了守院的宫人侍卫,大发慈悲地放了他出来。胤秌终于重获自由。还来不及热泪盈眶,十阿哥胤俄就屁颠屁颠地凑过来,恭祝他脱离苦海,一口一个“九哥我对不起你”,为遮掩心虚,小眼睛里泛着真诚又智慧的光芒。胤禟阴森森地望了他一眼,大度地表示不计较,转眼间拉上胤俄,鬼鬼祟祟守在延禧宫与宁寿宫小花园的交错地带——那是大福晋每每前来请安的必经之路。心虚的胤俄不敢同他对着干,只得小声问:“九哥,你想做什么?”胤禟长叹一声:“爷舍不得大哥被老爷子圈禁。做弟弟的,帮忙也是应该的。”胤俄愣是从里头听出了杀气。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只是哥俩商量好的夺嫡破坏大计,怎么骤然提前了?夜深人静,胤禔翻了个身,终于不再呓语,一觉睡到了天明。大福晋轻轻呼出一口气,颇有些疲累地躺回里侧。晚间之时,大阿哥不喜打搅,婢女便是守夜也离得远远的,她半睁着眼,神色复杂又清明,终究没有叫人伺候起夜。半晌摸了摸小腹,大福晋的思绪飘到了前日的御花园。十弟同九弟感叹说,他想要个乖乖巧巧的小侄女,就如果果(大格格)一般,女孩最是贴心。九弟狠敲了他一下,嘟囔道:“说什么胡言乱语?大哥卯足了劲与二哥争呢,生个阿哥,大嫂才会好过一些。”说罢,他又嘟囔了声,一团稚气,带着天真的味道:“不过额娘说,生男生女都是命数。你说的也对,女孩多好。温柔贴心,只是养大了舍不得她嫁人。还有抚蒙……”“小爷定不会让侄女抚蒙去。”她听九弟信誓旦旦地道,“把驸马郡马送至京城还差不多!若敢作妖,看小爷不把他的皮给扒了。”紧接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谈论起了小侄女出生后的满月礼、周岁礼,像笃定她怀的是女儿——大福晋半点也没有生气,因着她有预感,这回,怕是遂不了婆母与爷的愿了。许是童言无忌,却字字句句往她的心上注入暖意,大福晋渐渐地湿了眼眶。特别是那句话,“大嫂才能好过一些”,如一记重锤敲击下来,她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她好过吗?自是好过的。牢牢地攥紧了爷的心——至少当下,爷的一颗心在她这里。他的观察不细,体贴不够,不是顶好的夫君人选,甚至不如六岁的孩子懂她,可她愿意跟着过上一辈子,愿意哄那偶尔泛起的牛脾气。除了惠额娘三天两头敲打,除了怀孕疲累分身乏术,除了那份沉甸甸的皇长孙的期盼,除了颓势尽显不再辉煌的母族,谁人不羡慕她?嫁入皇家成了长媳,次年生了当今第一个孙辈……可叫大福晋来说,她宁愿过上平凡的夫妻日子,也不愿提心吊胆地随胤禔行在陡崖上,掺和夺嫡一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夺嫡,哪有那么轻巧!她看得很明白。且不说皇上对太子的爱重,后宫还有宜贵妃坐镇相帮;明珠权倾朝野之时,他们尚且没有胜算,何况如今呢?退一万步讲,就算太子倒了,胤禔哪里能讨到好去!骨子里的急性怎么也改不了,皇上说不定只将他看做与太子捆绑一处的磨刀石,存了锻炼储君的心思。刀断了,石头自然没了用武之地。本不该说这些丧气话的。自古以来的皇长子,谁没有野心?但凡窥见半分敞亮的未来,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要陪他闯一闯。可夺嫡路途漆黑一片,唯有挣扎沉溺,不见天光。……大福晋在黑暗中睁着眼,忍不住想起胤禟的话,这胎是女儿又如何?宜贵妃说得很是,生男生女皆是命数,不论男女都是她的掌心宝。若是女儿,她更会好好疼她。大福晋苦笑一声,有回前往延禧宫请安,惠妃对她的肚子嘘寒问暖,恍若笃定是个阿哥,让她忽然理智全失,厌烦极了皇长孙这个名头。——好似一个孩童能够成为夺嫡的关键筹码。从另类角度去看,生下小格格,何尝不是泼了一盆凉水,浇熄一些他们想要夺嫡的热火?思及此处,大福晋忍不住一笑,而后摇摇头,将脑中画面驱散出去。真是魔怔了。有了嫡子,后宅才能安稳,她不也殷殷盼着么?大福晋胡思乱想了许久,里间笼罩的依旧是不见五指的黑夜。她转头望了望熟睡的大阿哥,心间蓦然沉静下来,抿了抿唇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第二日晨起,胤禔看着自家福晋大大的黑眼圈,讶然道:“怎的没睡好,做梦了?你且放宽心,有爷在,邪祟近不了你的身。”大福晋身子僵了僵,片刻后浅浅一笑:“……是做了噩梦。”“若我怀的是个女儿,爷可还会疼她?”双手覆上小腹,她直直地望向胤禔,继而轻轻问,“就非皇长孙不可?”胤禔拧眉看她,想也不想地回答:“自然不是。”一时间有些沉默,大福晋闭了闭眼,微红了眼眶:“爷,你若回不了头……妾身怕。”大阿哥停下揽她入怀的动作,心里百味杂陈,终是化为心疼,福晋果真做了难以启齿的噩梦。面上却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沉沉地道了句:“妇道人家,懂个什么?你只需替爷打理好中馈,其余的不必劳心。”语气硬邦邦的,任谁都能听出话间的不悦,大福晋指尖一颤,心顿时凉了凉。很快,她重新扬起一抹笑来,温声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