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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起了后劲儿,陈茗儿突觉嗓间一阵干涩,哽了哽才道:“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沈则弯腰,拾起桌上的酒盏,把余下的一口酒喝完,淡道:“没什么了,你聪明,我也放心。有不懂的,你就多问傅婉仪,她虽然看着不好相处,却是个极仗义的。”陈茗儿呼吸稍紧,竭力压下心头涌起的酸意,朝他笑了笑:“那你一路平安。”沈则颔首:“好。平安。”-跟着傅婉仪在太医署的头半个月,陈茗儿就干一件事,照料那几只用来试药的小兔子。这活看着简单,却必得有心人来做。在陈茗儿之前,傅婉仪也用过几个人,可那些想尽办法进了太医署的都只愿意往宫内行医当差,碰上这样喂兔子的差事,每每敷衍。倒是陈茗儿,仔仔细细地将每日用药量,喂药时间,饮食情况,甚至这兔子放出笼时跳了几步,记得清楚。傅婉仪从皇后处请了平安脉,听了几句关于沈则的消息,心想着来告诉陈茗儿一声。刚进后院,就看见陈茗儿抱着一只兔子在怀里,一下下捋着那双长耳朵,像哄着不爱吃药的孩子,柔声道:“再吃一口啊,最后一口。”傅婉仪在陈茗儿身旁蹲下来,摸了摸她怀里的兔子,笑道:“你这么惯着它们,赶明儿换个人来,只怕这帮兔子真要咬人了。”“唔,傅医正,”陈茗儿眸色一亮:“我原本还有事找你呢。”“怎么了?”“我已经看完了,你能不能给我九针,我想先在自己身上试试。”傅婉仪低头看了一眼那皓雪般的腕子,半开玩笑:“真叫你在自己身上扎的都是针眼,沈元嘉回来该跟我算账了。”陈茗儿脸蛋一红,“那不会。”傅婉仪提起兔子耳朵扔进笼子里,拍了拍手对陈茗儿道:“我方才去皇后宫中,听她说起沈元嘉,他在荆州目前一切顺利。”陈茗儿理平裙摆,下意识弯起嘴角:“那就好。”傅婉仪也跟着一笑。只是少女思春的明媚与她而言已是前尘往事了。她示意陈茗儿随她进屋,“九针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先在我胳膊上练。”“那不行,我扎伤了医正怎么办?”“我知道针下对了是什么样,所以你扎不伤我。倒是你扎伤你自己。”傅婉仪将包裹好的针器地给她,又给她一个标注了xue位的玩偶,“你先学会摸准xue位,可以做到在布偶上闭眼下针,而不差分毫。”“我知道了。”陈茗儿面色欣喜,像得了什么值钱的玩意似的,小心翼翼地将针器和布偶接过来。“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等过两日我给贵妃行针,你跟我一同去。”傅婉仪忽然想起什么,比划了一下,“长宁知道你跟沈元嘉……”这个关系还真不好形容。陈茗儿会意,先是摇摇头,又陡然觉得不妥,急道:“我跟沈元嘉原本也没什么的。”傅婉仪不解:“你急于撇清,是为着闵之的缘故?”“那倒不是,”陈茗儿不知该如何解释,便胡乱找了个理由:“我配不上他。”她原本以为傅婉仪随口问过也就罢了,谁知她竟正色同她论起,“那到底什么叫相配?长宁与他配吗?”“那……”陈茗儿想起沈娉的话,“一物降一物,倒也算般配。”“你真的这么想?”陈茗儿咬着嘴唇,不点头也不摇头。傅婉仪双手支在身后的桌案上,眼神忽然幽森:“你可知,爱意是藏不住?”陈茗儿肩膀一抖,想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腾得红了耳根。“明明心存爱意,却仍要拒人于千里,你们这种人,安的什么心?”你们?陈茗儿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傅婉仪低了低头,“我曾爱慕过这样一个人。他的心意始终不吐一字,可我全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又觉得更残忍,更无望。”陈茗儿从袖间掏出手绢递过去,轻声道:“那他一定是个有苦衷好人。”“我没哭,”傅婉仪摆手,“早没有眼泪了。”她虽看着陈茗儿,眼神却是茫然的,人陷在回忆中,声音淡薄如烟气:“他的的确确是个很好的人,我甚至觉得他过于好了,不应该在这浊世中起伏。”陈茗儿手一抖,声音也跟着抖:“他……不在了吗?”“算是吧,”傅婉仪声音微颤:“他应当死了千百回了。”现在活着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凌迟。陈茗儿伸手在傅婉仪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傅婉仪医术高超,又不苟言笑,陈茗儿敬她,也多少有些怕她。而此刻在她面前的极显疲惫之态的傅婉仪,才真的人如其名。可这样的傅婉仪好似只存在于这个下午,再见她,又是从前滴水不漏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陈茗儿觉得傅婉仪和沈则有种说不出的相像,看似刀枪不进的躯壳之下似乎掩旧伤疤。只是这个时候她还不懂,这两个人其实是在为着同一个人伤心动肺。等陈茗儿记熟了xue位,傅婉仪又叫她在自己身上试针,陈茗儿倒像是天生适合做这个,下手又快又稳,倒也不怯。傅婉仪扭头看她:“你这也算天赋异禀了。”陈茗儿将拔下来的针小心收起,“大约是从小做女红,也是用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又瞎说了。”傅婉仪倒是认可她这个说法,“刺绣繁复,也需手稳,是一个道理。”她放下袖子,转了转手腕,“明天我要去给贵妃行针,你跟着。”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最近几章刺激了~~~~感谢在2020-04-0821:13:24~2020-04-0920:4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棠郁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琢月5瓶;patitofeo、Akira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6章贵妃体寒阳虚,内阴不调,每月必得行针,才能催得经水下行,否则可能一连三四个月都不来癸水。听傅婉仪说完这些,陈茗儿暗暗吸了口气:“这么严重啊。”傅婉仪在一样样清点行针要用的器具,随口应她:“是,比你还严重。”说者无心,听者却脸蛋发烫,陈茗儿抿着唇,声音细弱蚊呐,“还没谢过医正呢,吃了药,身上的寒症好多了,再来月事就没那么疼了。”“医家本分,不必言谢。”傅婉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