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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今夜七夕佳节,于心然坐在御案边抄完了书只觉得手腕酸疼。幽州人杰地灵,民风开放,听闻七夕时灯市的热闹持续一整夜,才子佳人们皆结伴出来游玩,吟诗作对、放河灯、吃小食十分有趣。待到张嬷嬷去用饭的工夫。于心然赶忙悄悄问一喜,“都办妥了么?”“回娘娘,马车已经侯在门外。”经过几个月来的威逼利诱,她叫一喜买通了侧门守卫,等张嬷嬷就寝后,两人就可以偷偷从行宫侧门溜去热闹灯市玩上一整夜,等到了凌晨再归,保证张嬷嬷看不出一丝破绽。计划很顺利,华贵马车载着主仆二人到了闹市,就是从前她迷路的地方。这次由行宫的两个小太监跟着也不怕走失。今夜此地更热闹,除去卖小食的摊贩,还有不少卖鲜花的老妇人,一人背了一箩筐新采摘下来的桔梗、茉莉、紫罗兰。沿途见少女们买了簪到头上,为妆发增色不少。于心然今日作少女装扮,去了金饰改用水晶珊瑚饰物,整个人显得更灵动了。惹得好几个少年驻足,若非两位太监拦下,怕是要上来攀谈了。她买了朵粉色蔷薇,一喜帮她戴在头上。看到这丫头头上朴素,也买了一朵亲手给她戴上,主仆俩兴致高昂地继续游乐。手里的钱袋里装满了钱,打定主意要将上次没吃上的小食统统尝过。只是见街上男女皆双双对对,恍惚间于心然有些失神,心中骤然生出几缕莫名愁绪。“娘娘,那儿最热闹。”听到一喜的声音,她才回过神,心境瞬间又转好,“过去瞧瞧是啥好吃的。”直到丑时,四个人在灯市玩过瘾了,太监才驾着马车带她回到行宫,本想原路从侧门回去。“娘娘,守卫怎么换人了?”一喜压着声音道,拉着她躲到暗处。怎么可能换人?她买通的侍卫今夜彻夜值班。伸长了脖颈望向侧门口,还真是换人了,怎么回事?!再过一个多时辰张嬷嬷就会来星阑阁催她起床,若是发现她不在房内,记录到文书中禀告皇上,真不知会受什么处罚。“娘娘,翻、墙吧。”一喜提议道。“墙内也有侍卫把守。”于心然绝望地咕哝道。“娘娘又不是贼人,侍卫们即使发现了娘娘,大可说半夜睡不着出来散心。您是主子,他们难道还会去禀告张嬷嬷么?况且即使侍卫们知道娘娘偷溜出去了,为了不受责罚,定会替娘娘瞒着。”“你现在怎如此聪慧?”于心然用赞赏看了看一喜,到底大了一岁,整个不似从前那么唯唯诺诺,出主意时神采飞扬。宫墙外也有人守着,于心然待他们换班时,提着裙摆跑到墙边,由两个太监垫着翻到了墙上。只是这宫墙实在太高,她坐到墙上看着墙内一时也不敢跳下去,正犹豫着忽得听见侍卫走动时铠甲发出的声响。糟糕!要被发现了,她心一急要往回跳,哪知道一喜就在她身后,主仆二人撞了个正着,于心然往后仰着重重跌倒了墙内。“谁?!”这动静立即引来了人。“贵妃娘娘”巡逻的侍卫认出她来,忙上前搀扶。手臂被握住的同时,一股刺痛直钻心肺,于心然立即皱着眉头捂住,眼泪都沁了出来。“娘娘怎么了?!”一喜跳下墙后忙过来查看。半夜翻、墙出去玩的事还是被张嬷嬷知晓,于心然手臂骨折,吓得行宫的几位御医差点失了魂。“贵妃娘娘、”张嬷嬷神色肃然道,“娘娘叫奴婢如何同皇上交代?老奴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张嬷嬷为皇室cao劳一生,未成婚也无一儿半女,平日里虽然面上严肃,管教宫人们还严厉,实则是个口硬心软之人,宫人们私底下也只念她的好,从不说她一句坏话。于心然知道张嬷嬷心里有一堆话要数落她,无奈张嬷嬷年纪再长再得人敬重,二人身份尊卑摆在那儿,也只能将话咽下。右小臂骨折,御医为她上了药膏用木板固定住,还叮嘱要在塌上躺至少半月。伤得恰到好处,合了她心意。这下不用每日都去书房抄书,除非皇帝铁石心肠命她用左手。张嬷嬷还是将此事如实禀告皇上。嬷嬷没告诉于心然皇帝回复了什么,但是听一喜说行宫内外守卫愈加森严,从前是鸟儿飞不出,现下是蜜蜂都会被拦下。很快就入了秋,天气转凉,山间秋雨说来就来,从窗口望出去,远处的山也渐渐褪色,如此悄怆之景实在不利养伤。于心然的心境极易受天气影响,躺在塌上困于一隅,怎么都欢喜不起来。尤其临近母亲的忌日,可惜母亲的镯子留在了行宫,没有一道带来。人一闲下,白日里容易多想,夜里又多梦。梦见了宜枝,于心然至今没弄明白这丫头,到底是存心想谋害皇上,还是为了袒护她扛下所有的罪责。她私心希望是前者,否则叫自己如何受得起。这成了她一块心病。她这模样可急坏了张嬷嬷,命膳房炖各种补品给她用,可于心然还是rou眼可见地消失下去,偶尔从塌上起来走动,也只是愣愣地站在窗口空看秋雨绵绵,想起母亲又不自禁落泪,好几次被张嬷嬷撞见。于心然只求她不要告诉皇帝,否则他还以为自己是后悔了,那可真是太丢人。对于逼疯皇后这件事,她从有过一丝悔意。“娘娘快来尝尝这些点心。”宫人们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的瓷盘里装着各式各样的点心。行宫膳房做出的点心总没有皇宫里的精细别致。可于心然一看这些新奇样式就知道并非出自行宫御厨之手。“皇上将那位宫中御膳房的江南点心御厨派来了。”一喜透露。原来如此,于心然执起筷子夹了个块蜜糖蜂窝糕,送到嘴边才想起来这是宜枝最爱的糕点。从前每次命御膳房送点心来,她总要加上这一道,自己却从来不吃,都留给了宜枝。于心然又将蜂窝糕放下,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水。“娘娘怎么不用,奴婢听说娘娘从前最爱食甜点。”张嬷嬷忧心道。于心然只能勉强又扬起笑容夹了块红豆糕。江南御厨素来知道她的口味,多加了糖。可也许是因为这些时日嘴里寡淡,这红豆糕令她觉得甜到发腻。满桌精致点心,只用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一个多月过去,她的伤并未好转,精神甚至每况愈下。不知张嬷嬷在送去京城的文书里是怎么写的,皇帝又将医术最好的张御医从京城派来。并不管用,徒令其他几位御医愈加诚惶诚恐罢了。“娘娘如此忧思、闷闷不乐,可如何是好?”张嬷嬷忧心道。“等秋雨过后就好了。嬷嬷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