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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是一沓钱。知道你不缺,带著,万一急用。故意轻松的语气,却从眼神中看出,对我现状的了解。根本瞒不住吧,辞职的事,虽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清楚,连救济我,都要编造理由,怕我尴尬。而在家的这些日子,由著我说谎,由著我佯装镇定,都不拆穿,能做到如此默契关爱,这世界上,就只有父母了吧。忍著眼泪,把钱推给张老大姐,真不用,快三十的人了,还跟家里要钱,传出去丢脸。转身出门,匆忙下楼,直到进站检票,坐上去往大连的长途汽车,才打了个电话,说,上车了,放心。电话挂掉,眼泪冲出闸门,车上的乘客有的闲聊,有的瞄我一眼,并没有人太过在意。这世间,人类最习惯的怕就是这“分离”二字吧,习惯到,连眼泪都不值一文。车上无聊,掏出手机,先看微信,是宝泰发来。那个人是我女朋友,没办法,家里逼著结婚,真痛苦。说的是前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个姑娘。陪张老大姐逛街,迎面走来,两个人搂在一起,看著亲密。看见我,又装作没看见,从身边擦过去,继续与姑娘说笑。明白了,是不方便,也就知趣的没打招呼。当时还想,两人什麽关系?宝泰明明是gay,还是0号。回复一条,我走了,祝你好运。要做自己,或做别人,都是自己选的路,选好了,就要自己走下去。回给我一个流泪的表情,哪有你说那麽简单。是啊,任何事,在别人眼中,都只会被冷酷的分成几个选项,要麽选这个,要麽选那个,要麽什麽都不选。而陷在事件里面的那个人,却痛苦地纠结在每个选项之中,根本无法用真诚或虚伪,草率归类。突然想,在我生活过的小镇,千百年来,有多少男人本来喜欢男人,却陪著女人过了一辈子,有多少女人本来喜欢女人,却隐藏著内心为不爱的男人生儿养女。这样说起来,与张先生的十年感情,不是更加珍贵?张先生已经回到北京,并不是由他告知,而是通过鸡米微博。与张先生爬山那晚,收到鸡米微博私信,一段很长的话,大概意思,知道你在老家假惺惺照顾老太太,可惜,你再犯贱都没用,张南仍然只属於我,这些天,就当我把他借给你玩玩,我想要了,他就会乖乖回来。关掉私信,浏览鸡米微博,刚刚发布一张照片,是张先生睡著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难道是白天与我爬山太累?换做以前,会生气?会伤心?会哭?也许吧。但现在,却只觉鸡米可笑。我……已经放弃张先生了呀,他是你的,或是谁的,已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向我炫耀,就只说明你比我更在乎,这世上,难道不是会在乎的那个人,才会受伤?没有理会鸡米,连一个字都不想回复,只是在自己微博发布一条,平安就好。@张张。或许在鸡米看来,这是又一轮的挑衅,可这条微博於我,就只是出於对前男友,一个普通熟人的关心。与张先生十年,就这样算了吧,与其继续纠缠,不如保留美好。毕竟人生短暂,这样美好十年,此生怕是没机会再来一次。下车,王洪军接站,先去不老街,菊日本料理,起飞前,陈昊一定要再请一次吃饭。没对两个人说,不喜日料,海胆,生鱼片,皆不对胃口。何况,这样的店,通常昂贵,只做面子功夫。坐著,听陈昊说话,过了夏天,打算戒烟,三十岁前,想要个孩子。说的特别自然,有一秒恍惚,会以为,陈昊是个百分百直男。羡慕你,想的少,每天活的洒脱。我就不行,总觉得这样混日子,临死前,连一件值得怀念的事儿都没有,好像白活。王洪军这样说,倒令我刮目相看。这男人,粗犷外表下,竟有颗如此细腻的心。你说,人怎麽活不都是要死?怎麽活不是白活?男人,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这是大自然法则,违背了,就只能自己痛苦。jiba好吃,也就只能当作兴趣,把兴趣和梦想放进现实生活,那才是愚蠢。不与陈昊争辩,本来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都过不明白,有什麽资格评判别人?饭後,三个人站在路边,陈昊抽烟,王洪军看著路上来往车辆发呆。没有人留意我们,各自身上的遭遇,曾经灿烂的青春,在这一刻,变得那麽虚无。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真的年轻过吗?真的爱过吗?那些笑著闹著的往事,那些哭著吵著的定格,最後,都去了哪里?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电话,竟是杨春子。劈头盖脸的问,怎麽一声不吭就走了,还回不回来?今晚的飞机,到北京。多日後再听到杨春子的声音,竟觉得亲切,好像那些曾让我心疼的事,早已烟消云散。想问一句,跟江超两人还好吧,最後没有问出口。不是不敢面对,只是觉得这件事,根本与我无关。对杨春子说,这一回,是彻底好了,回北京,忘掉那个人,重新开始。电话那头冷冷哼了一声,跟我说这些没用,你自己怎麽想的,只有自己清楚。是啊,又何必承诺给别人听,这样说,反而显得自己不够坚定。挂掉电话,冲正在抽烟的陈昊说,我走了,下次见面,你都成功做爸爸。说完,与王洪军路边打车,去往机场。从不老街过去,只要半个多小时即到。王洪军行李很少,只一个箱子,拖在身後,与我一起走进机场。登机前,突然掏出纸笔,匆忙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後,揉成一团,用力丢在地上。好奇,如此怪异举止。苦笑著回应我,是他的名字,扔了,离开这儿,就能彻底摆脱。虽有些幼稚,却让我一下子难过起来。那个偷走他所有积蓄,似乎从没爱过他的男孩,过了这麽久,还放在心里?只是,把名字写在纸上,丢掉,真的就能彻底遗忘?说到底,就只是又一种自欺欺人的形式吧。而我跟杨春子信誓旦旦地说彻底好了,要重新生活,会不会也是自欺欺人?不愿去多想,蹲下去,把那团纸捡起来,塞进王洪军的口袋,说,带著吧,很多很多年以後,你们之间,就只剩下这一个名字。☆、第十一章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短?想想,真的是一眨眼的事儿。站在杨春子家的阳台,往下看,十八楼,傍晚,楼下模糊不清。突然有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那冲动,大概持续了两到三秒,然後,变成莫名的恐惧。还是舍不得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