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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好像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那时他对父亲说了这种不安的感觉,父亲哈哈大笑:“这是因为我们家小夜来要长大啦。过了十九岁的成人仪式,你就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要开始学会承担责任了。”飞行器完成了转向,又进入平稳的飞行,舷窗里那片白色的建筑群完全看不见了。“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我都不害怕。”薛夜来喃喃自语,“可是,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家啊。”白杨还是不说话,微凉的指尖搭上薛夜来的手背,轻轻按了一按。薛夜来感觉到他在说:我在这里。薛夜来翻转手掌,用指尖碰了碰对方的指尖。###皇帝指派的行馆在皇城另一边。离薛家很远,离曹家却很近。薛夜来每日出行,都有专人负责接送和陪同。说是协理事务,实际上是限制他的行动。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但很明显长久没有人住过,木质结构散发出陈年老旧的气息。一整排窗户与曹家公馆相望,让薛夜来有一种受到监视的感觉。薛夜来颓然把自己扔到靠窗的贵妃榻上,心烦意乱。皇帝的命令像座山压在脑门上,而他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不是阴谋论者,可很多事情前前后后连起来,怎么看都透着古怪。他无意替自己家族粉饰,但薛家对待战士的态度是所有贵族之中最温和的,战士的忠诚度也最高。一百个战士同时叛乱,显然是有所准备,行动之前不可能毫无预兆。薛家的元老都是精神能力高手,怎么会一点都没有觉察?除非是薛家内部出了问题,曹家又从外部做了些手脚,里应外合蓄谋已久,才让这座大厦一夕之间崩溃。一道修长的人影慢慢走了过来。身侧的沙发一陷,白杨坐在了他旁边。“检查过了,屋子里是干净的。”白杨说,又对着窗外扬一扬下颔,“不过,那边就不知道了。”他所谓的“干净”,是指没有隐藏监视器。“那边”,则是指对面的曹家公馆。薛夜来顺着白杨的目光,眺望向曹家公馆那一排排窗口。多半黑洞洞的,有些亮着灯。其中有几扇装饰着荼蘼花细纹的大窗,从位置上看应该是餐厅。明亮的光透过窗帘,暖融融的。家里的餐厅,现在一定也亮着同样温暖的灯光。薛夜来想给父亲打电话,但又一想,也许会被皇帝监听到,就忍住了。虽然皇帝并没有禁止他与父亲通讯,但在这么一个微妙的节骨眼上,还是尽量减少家族间的私人通讯为好。曹戈或许正在和家人一起共进晚餐。也或许,他正站在某一扇黑洞洞的窗口后面,通过观测仪注视着这边的情景。薛夜来突然恶向胆边生,干脆正对着窗户坐起,“他们要是想监视我们,就随便他们看个够好了,我们没有什么可瞒人的事。”白杨皱了皱眉,“你状态不好。”薛夜来忽然凑近了他的唇角,轻轻一碰,“你的嘴唇,洗去了我的罪恶。”白杨的呼吸一窒。他的记忆力很好,过耳不忘。薛夜来所说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初次见面并接吻之时,罗密欧的台词。而朱丽叶随后的台词是:那么我的嘴唇,就染了你的罪恶。第21章★白杨安静地接受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两个人离得很近,微温的气息在唇与唇之间流转,像初夏的微风轻轻拂过彼此的脸庞。薛夜来接收到一阵奇异的波动,仿佛一潭静水起了微澜。那是白杨内心的感觉。这感觉如同涟漪一般一圈一圈扩散,渐渐在薛夜来的心中激起了同样的波动。原本只是一时孩子气的逗弄,却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微妙反应。薛夜来蓦然觉察,此时此地的他们如此相似:不是贤者与战士,不是王子与贫儿,只是两个对未来怀着不安与期待的孤独个体。不,并不是两个个体。通过那条连接彼此精神阈的链路,他们结合成了一个灵魂共同体。薛夜来的心忽然变得柔软。在这一刻,相比可望而不可即的家,眼前这个可以跟他互相感受呼吸与心跳、分享情绪和体温的人,是更加触手可及的依靠。“对不起。”薛夜来歉然抚摸白杨的脸,“这么多天我都一直想着自己,忘了你比我更辛苦。我帮你放松一下好么?早就该这么做了。”白杨沉默着,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薛夜来摸索到窗帘的按钮。厚重的窗帘徐徐向中间合拢,把天边最后的光亮也遮挡在室外。窗帘完全闭合之后,夜色般浓重的黑暗降临在房间里。薛夜来慢慢把白杨放倒在沙发上,手指抚摸着对方的脸庞,然后低下头。他回忆着课本上节选的一段文字:【……通过这些方法,争斗得以防患于未然,群体的秩序也得以维持。(※出处见本章末尾注释)】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自己只是在履行身为贤者的责任,如此而已。就像一个训犬员安抚自己的猎犬,如此而已。###夜深的时候,薛家的总管家悄悄地来了,手里端端正正托着一只镶金盒子。盒子不大,他却仿佛托着一件重物。“少爷,老爷叫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薛夜来的脸色变了变,庄重地接过。打开盒盖,红绒布底座上躺着一枚黄澄澄的金徽。这是薛家世代相传的族徽,也代表着薛家族长的地位。薛家的族规一向严苛得近于古板。合法持有这枚族徽的薛家成员拥有不可质疑的家族权威,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凭一己的意见杀伐决断,而无需经过元老们的协商。正常情况下,只有当族长接替时,才会将这枚族徽请出来,完成两代人之间的交割。管家宽慰道:“老爷说了,少爷还小呢,这不是正式的交接,只是以防万一。少爷暂时保管几天,等这段时间完了,老爷还会收回去的。”薛夜来心里一酸。父亲的担心,他哪会不明白。他锦衣玉食的长到十九岁,除了应付考试,从来没有单独处理过一件事,随便出门遛个弯也有一大群人跟着。默默收起不安,薛夜来对管家说:“请您转告我父亲,这个徽章,我一定会好好地交还给他。请他多保重自己,不要为我担心。”管家行色匆匆,“那么我就回去了。老爷说了,我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老爷还交待,请少爷这段时间不要挂念家里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想一想我们家族的铭文。”管家离开后,薛夜来端详着盒子,思索对方刚才的那句话。薛家的家族铭文他从小就记诵,是一段古老而神秘的“翡翠石板铭文”:As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