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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平日间所长三五逢时来点个卯,他就暂代所内事宜,从生药选购,药材辨验,修制整合,入药成剂,到上架售卖,诊病处方,以及人事管理,全是他在负责。他倒是明显的对江春有意,只是到最后听闻她时间有限,每月里月试那几日来不了,余下日子只能单数或是双数日子来四个时辰,他又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可惜了可惜了,小友倒是个能耐人,来我小小熟药所做药工怕是屈才了,若你现是上舍班学生就好了,会瞧病就好办,我这所里药工不缺,医生倒是正好愁找不着呢……”说着还叹了口气。江春却是眼前一亮,于她来说,论抓药拿称头的熟练程度,自是比不上切脉诊病哩,毕竟有“前世”几年的临床经验在。她淡淡一笑,接口道:“杨叔此言当真?侄女虽还未升至上舍班,但说句托大的,瞧病却是会上两分的。”杨掌事的双眼一眯,笑着问:“哦?此话当真?可是家里祖传的医术?”这般小大年纪就会瞧病,他第一反应就是家传本事,耳濡目染习来的。江春不想再沾胡二叔的光,只随意应下,并未细说,想了想回忆着说了几句:“侄女前几年就为家人瞧过病,就是外头,同窗中有哪个伤风咳嗽胃痞不适的,或是女子小儿病上,也瞧过一些。”其实男科病以前也瞧过不少,但说出来怕是有些惊世骇俗了。杨掌事听他妇人病、小儿病都瞧过,外感病、内伤病也会瞧,倒是高看了两分,只想到她才这般年纪,眼里就有少许疑虑,这年头自吹自擂,游食江湖的郎中也不少……江春早知他会有疑虑,忙行了个晚辈礼,温声道:“恳请杨叔委屈一下,让侄女为您诊上一诊,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杨叔海涵。”说着就做了个“请”的姿势。杨掌事的愈发笑眯了眼,轻弹衣袖,道了句“劳烦”,忙使唤着小厮支起张桌子来,拿了个把脉的脉枕来放桌上。二人分医患角色面对面坐了,他伸出左手去放脉枕上,江春伸出右手三指,先找到高骨,循着高骨摸到桡动脉,以中指确定了关脉,再依次将食指与无名指搭寸脉与尺脉上。杨掌事见她动作流利,颇有章程,倒是信了两分。只见那小姑娘也不说话,微微低下头去,纤长的脖子,显得格外温柔与宁静。她先三指轻触皮肤,见指尖所及之处脉象轻浅,又稍微加重力道,按到了肌rou上去,几息功夫后又继续加重力道,深按到骨头上,这就是浮、中、沉三取了……果然是会诊脉的。后世许多中医所谓的“诊脉”,其实也就是随意搭两根手指意思意思一下,甚至有的江湖术士连脉位都未寻到就胡乱吹嘘起来。虽然大多数人的桡动脉都在桡侧腕屈肌腱附近,但总有“个体差异”与“特殊性”存在,有的人天生桡动脉解剖位置有异,形成了反关脉、斜飞脉……江春以前就听过一个笑话,某个江湖郎中随意搭了手指几秒钟就“之乎者也”“阴阳气血”的忽悠起来,那病人实在没忍住说了句“大夫,我的脉在手背上”……当然,这类笑话也不是只在后世会闹,就是中医盛行的大宋朝,估计也不少。想着就回过神来,杨掌事看年纪也才三十来岁,身子还算壮实,准确说是偏胖,配上白面皮儿,倒是似弥勒佛,颇为和气。他性子也好,整日笑眯眯的,就给人健康喜乐的印象,光从外表是看不出有恙来的。但江春诊他脉,却发现其右手关脉虚细无力,两手关脉皆沉而弱,再见他身上衣裳,也比常人厚实得多,怕是有些弱不禁风。再瞧他舌头,舌色淡,苔白微腻,江春|心内有了底儿,这掌事的估计是典型的脾肾阳虚。故她特意问了“可是畏寒喜暖”“食凉饮凉脾胃不适”“平素可是精神不济”“大便可是容易稀溏”等问题,十个中了八|九。杨掌事眼睛愈发笑眯了,看来这小姑娘果然有两分真本事。大多数大夫瞧过他,皆道样样好,只消日日饮□□细些注意保暖即可,只有她问到了“精神不济”这一问题。可不就是嘛,每日只晨起那头一个时辰精神好些,其余时候都哈欠连天,疲劳异常,旁人只当他夜了休息不好,其实他每日早睡早起,也不兴做梦,哪里就休息不好了?不过是生病罢了。这种状况在现代人里较为多见,经拍片、胃镜、验血,其实啥问题也没有,但就是精神不够用,老觉着怕冷,大多数医生建议就是多运动,增强抵抗力……俗称的“亚健康”“第三状态”,尚未达到临床疾病诊疗标准,但病人就是觉着身心不适……此时中医调理的效果就比较明显了。江春将自己诊断与他说了,想着瞧过也就罢了,成不成看他意思。哪晓得他居然还兴致勃勃的让江春给开个药方子,非得吃了看,江春也乐得“用事实说话”,欣然应允,就着小厮拿来的纸笔,开了个四逆汤打底的方子来健脾温肾。待方子开好,杨掌事又与她称赞几句,见她只落落大方的温笑,不卑不亢,倒是愈发满意了,又追问她跟着何人习的医术,去过些甚地方。江春见避不过,想到日后她从医一途总是要与胡家相干的,也就大方报上名号来。那掌事听闻她是胡太医的干女儿,胡门医派的传人,眼中笑意慢慢收了,带了两分敬意道:“春娘子对不住了,鄙人有眼不识泰山,委屈娘子了。”说着就要吩咐小厮上茶水来。江春赧颜,看来这胡门医派的名头倒是好使,胡叔微虽没了太医的名头,但在业界名声不错,自己也算扯了他老人家的虎皮了。“敢问春娘子,可就是当日那位令前安国公府太夫人起死回生的胡家娘子,人称‘小华佗’的?”因着当日流传出来的是胡家娘子,众人不知内情的只以为是位姓胡的小娘子,哪能与她联系上。江春赧颜,谦虚道:“正是侄女不才,那日幸亏有两分急智,也是窦老夫人吉人天佑了。”“诶,春娘子切莫自谦,是鄙人有眼无珠了,居然未认出娘子来……既如此,娘子若肯赏脸来我城东熟药所坐堂,实乃令我等蓬户生晖之事。”江春见他态度愈发恭敬,将自己捧得高高的,略微不自在之余,倒是感谢那日自己的“多管闲事”了,虽然这半年来她“小华佗”的称号未给她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好处,但至少现在找工作时,遇到懂行的,还是有了优势。当然,至于先头西市那不“懂行”的掌事,她总不可能逢人张口便说“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华佗’”罢?药工拿了方子去抓药,二人闲聊过一阵,瞧着天色黑透了,才议定酬劳:江春每逢单数日子,散学后就来熟药所,晚食由所里提供,从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