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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的小老头,一股子旱烟味顺着南风往司寂鼻子里钻,又香又呛人。路过时王大爷特地给他打了个招呼:“小司啊,帮你妈买菜呢?”王大爷屁股底下的马扎瘸了半条腿,整个人都歪着,滑稽得很。司寂笑说是呀,我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当然得让她给我做顿好吃的。旁边吹横笛的刘大爷顿住,拿笛子敲敲干瘦的腿:“你找着媳妇了就不用再劳累你妈了,抓紧啊!”司寂打了个哈哈,爬上车骑着就跑。一群老头子大笑起来,对他的背影嘘了好几声。周日是司mama的法定大扫除日。她一忙,买菜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司寂身上。提着菜呼哧呼哧爬到六楼,门大敞着,整个楼道里都是滴露消毒水的味儿。踮着脚进屋,瘫在沙发上,正好看见桌子上有一碗冰镇绿豆汤。能一直贴心二十多年的,估计也只有自己的妈了。司mama正在主卧里整理衣服。除了衣柜,她还有个宽大的樟木箱,是当年的陪嫁。箱子里放的都是她年轻时喜欢的衣裳,没事儿就拿出来过过太阳;如果司寂恰巧在,她就会一边看着被晒得透明的衣服一边对他讲讲过去的故事。当年老司初中毕业报了师范,十六岁就开始教书,有的学生年纪比他还大,好些都对他不甚服气。老司年轻气盛,没少跟学生犯脾气。有次他在雪地里跟一个小年轻干架,被路过的司mama报了警,两人在派出所里说了几句,就这样认识了。每次讲到这,司mama都会叹口气:“我怎么就那么没觉悟呢。”最近两周,她的话题又多了一个:左言。“你到底答应人家的追求没啊,要是拿不定主意带回家给我看看,跟你说我看人可准了。”这话一点不假。能看上如同小痞子一般和人在雪地里打滚的国字脸老司,果真眼力非凡。为了不让司mama担心,司寂和老司共同在她面前扭曲事实,把追与被追掉了个。老司常念叨那句“若无夭折患,则有婚嫁牵”,孩子长大成人了父母也还有cao不完的心。听着她并不指望得到回答的一连串问话,司寂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发起呆来。一排散着洗衣粉香味的衣服就挂在他头顶飘啊飘,其中很突兀的,多了一条小毯子。就是左言办公室那条。因为在rou搏战中被不能描写的东西弄脏了,司寂就自告奋勇把它拿回家给洗了。给司mama的说辞是自己在课堂上不小心把饮料泼在了小朋友的午睡毯上。司mama顺着他的目光看:“没洗干净?我看上头没什么印子啊?”司寂捧着脸嘿嘿直笑,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梦里头左言光着身子被埋在一堆萌死人的毛绒玩具里,只露出眼睛鼻子嘴,表情痛苦,眼神慌张。司寂胯下骑着斑马飞驰而来想要英雄救美,临扑倒在他身上时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什么小东西。左言从一堆五颜六色的毛毛里伸出手,接住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这时一面镜子从天而降,司寂一看,原来自己变成了三岁时候的模样,露着超级小的鸡鸡,一头呆毛双眼无神,好脑残的样子。然后就笑醒了。想到这里他急不可耐地给左言发微信。左言隔了几分钟回过来,是一张图片。司寂嗖地点开。“这不是你小时候在江边照的吗?”司mama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后响起,“你非要下江里去,我和你爸没反应过来你就把裤子给脱了。你看你后面那小姑娘吓的,脸皮真厚。”司寂的脸开始烧。抱着手机跑到卧室,又灌了一碗绿豆汤冷静一下:“你怎么会有这个?沈洛深!叛徒!”“他给我发了好多,还有你踩在池塘里摘莲藕的那张。”司寂记得那个。当时他好像五岁,把自己脸上用泥巴涂得乌黑,一手举着一节胖乎乎的莲藕,跟小游击队员似的。最重要的是沈洛深当年来他家看相册,翻拍的全是黑历史。最萌最好看的全都被他忽略了。“不行,作为交换你也得给我看看你小时候。”司寂给左言发语音说。“等等。”司mama好奇的目光顺着走道一路飘过来。司寂干脆躲到了卧室里。过了得有十几分钟,左言的图片终于传过来了。司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兴奋,总之是抖着手点开的:照片里的左言有十几岁了,穿着冒傻气的白底红字球衣抱着篮球站在双杠边。那双杠大概很有年头,中间一段油亮亮的,两头却锈出了褐色的斑。镜头离得有些远,司寂把图放大,看到了他脚下嫩而乱的野草,紧扣住篮球的手指,以及侧脸上紧皱的眉和倒映着夕阳的眼。果然和司寂想象中差不多。蓬勃不散的生气压住了发自心底的阴郁,像所有有心事的少年一样,矛盾却永远迷人。“好嫩。”盯着看了许久,司寂才回复,“可是不够小啊。”“小时候的找不着了。”左言说,“最小的就是这张。”“抓拍得不错。谁给你照的啊?”“跟你提过的。”“噢……”司寂不知道说什么。遗憾,失落,带着酸味的欣喜。想明明白白表现给左言又怕他觉得自己矫情。于是又打上一行字:“晚上老沈请我们吃饭,他告诉你了没?”“说了,要我来接你吗?”“不用,他离我这儿近。”“那行,我有事出门,晚上见。”关上手机时门正好被推开。司mama干家务总是一鼓作气。拿着毛巾给司寂擦桌子擦柜子擦窗台,目光不时瞟过他失神的脸。她好奇却还是没问,只指着屋子角落已经落满灰的纸箱说:“都放了快两个月了,你能不能把里头的东西收拾收拾?”司寂头乱晃,半天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那个从海城带回来的箱子。第49章下午六点来钟,沈洛深准时来到小区门口。车里KateBush正唱到“CruelHeathcliff”,沈洛深特别喜欢这个像精灵又像女巫的歌手;但再好听的歌也抵不过副驾驶上那个人带给司寂的惊讶。二十来岁的大学生,普通话带着一点南方口音。长得不错气质内敛,司寂只不过向他打了个招呼他脸就红了,正经得不要不要的。沈洛深启动车子时向司寂介绍说这是小杨。小杨话不多,但问一句答一句。很快司寂就知道他俩是沈洛深前几天去秋城大学看朋友时遇到的。他那朋友是西方艺术史讲师兼话剧社顾问,小杨正好去他住的教师宿舍询问活动的事。沈洛深掸烟灰的时候嫌烟灰缸太脏,小杨便主动拿着去洗手间洗,递给沈洛深的时候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块。“他就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生怕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