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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和庄宁一起到外面阳台上闲聊,原来许明徽的情人是黄舒丽的朋友,叫美惠的,应该也不是本名。许明徽告诉他,“不是当真的,你情我愿,随便玩玩。”庄宁双手向后撑在栏杆上,身后是十一层楼的空气,阳台上乱糟糟,头顶上晾着几件雪纺和泡泡纱料子的时装,地面上旧杂志啦断了跟的凉鞋啦什么都有,两盆茉莉,还摁了个烟头在花盆里,她们出了门是一个赛一个光鲜亮丽,家里却是不大收拾的,可能这里也算不得是家吧。“你太太呢,不介意?”“她带着孩子住在首府,”许明徽突然很认真地来了一句,“有一些人是不懂得,也不在乎爱情的。”他甚至进一步解释道:“男人结婚,总是根据女方的相貌和性格。女人却不同,好像你这个人是次要的,你的家世和给出的彩礼反而更重要一点。”庄宁听了微微一笑,他想起从前的情人玉浓来,玉浓虽然怀了他的小孩,却是连一句“我爱你”也不肯跟他讲的,他若是问了,她便一笑而过,当他是小孩子那样,仔细想想,他确实没有收获过哪位女士的爱情。不过这一丝苦笑看在许明徽眼里,仍是相当动人。生活没有了近忧,庄宁像一段青葱一样,鲜嫩茁壮地窜起来,他的好相貌里还留有矜贵的味道,如果不晓得他的身世,就还以为他仍是位阔少爷。“你和黄舒丽呢?”“一样,也是玩。”“之前还以为你和阮先生,哈哈……后来看到你黄舒丽一起,方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庄宁听了有些好笑,“你怎么会那么想?就因为我和他住一起?”许明徽感到不好意思,“都怪我太敏感了。”日后,庄宁怀疑许明徽或许不是敏感,而是别有心肠。这天见面之后,许明徽常常来找庄宁。一次大家在庄宁家打牌,许明徽不打,陪在庄宁旁边看牌。众人都笑,说庄宁是许明徽的太太。这种笑话其实无伤大雅,好死不死正逢上阮星上门。阮星听了当时没说什么,后来牌局散了,因为阮星在,庄宁没有留人吃饭,送大家出了院门口,他回过身来,阮星正跟在他身后,再后面,那两株夹竹桃又轰轰烈烈开起花来,大胖栓在花下,正咬一只皮球,而日暮时的天色极绚丽的抹上屋顶,是一种难以想见会在自然中遇见的玫瑰色。庄宁回头来撞见这一幕景色,脚步一滞,笑道:“哇,真美!——你怎么也跟出来了,我们这样一起送客,我不又好像是阮太太了么【这个称呼好难听啊】。”他这样一幽默,叫阮星复又想起之前的笑话来,“你和许明徽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庄宁答道:“一次在舒丽朋友那里打牌遇到了,后来就要好起来,没想到他这么念旧情,以前还误会他了,以为他是那种只认钱的人。”阮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是对你,比较热情而已。”庄宁见他特别咬了“你”这个字,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吗?那……大概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吧。”阮星挑了一下眉,“哦?为我?”“是呀,大概是考量到你我的关系吧。”讲完,庄宁有点后悔,他一厢情愿就认为自己和阮星的关系较许明徽和阮星的要近一些,其实人家生意上和私下里亦有许多往来,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幸而阮星没有拆穿他,让他下不来台,而是接着他的话顺了下去,“也许吧,他确实是十足的生意人,平时跟黄舒丽他们一起打打牌可以,不用去深交。”庄宁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不过心里倒觉得许明徽这人没有阮星讲的那么精,还不错的。许明徽很忙,又开工厂又做投资,还要帮着管理姐夫周志诚在这边的投资,他和美惠见得少了,业余时间都投入到庄宁这边。不过他对时间的感觉和庄宁不一样,庄宁是个很闲的人,并没有觉得就经常和许明徽泡在了一起。所以许明徽提出来,请他去种植园度周末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没想到许明徽是真把自己当很相熟的朋友了。他因为感动而答应了。到了星期五的下午,许明徽亲自开车来接他。一路上热得很,本以为到了橡胶园会好一些,没想到反而更热,可能是枝叶把热气都罩在下面了,散不出去。好在许明徽开的快车,总能有风一股股吹到脸上来。等到了种植园里那处院子,庄宁发现这里除了一两个佣人,一个旁人也没有,这叫他有点疑惑,因为讲到度假,总该再邀几个朋友或者女孩子一起,跳舞也好,打牌也好,才能有滋有味热闹起来。两个人待在这么个偏僻荒莽的地方,有什么娱乐呢?第十章疑惑归疑惑,他还并没有到那样好玩的程度。能够在树林中坐一坐,喝一点啤酒,一样能让他觉得轻松惬意。没有女眷也好,两个单身汉,怎样随意就可以怎样来。吃过晚饭,许明徽把几个团枕拿到檐廊下来,两人席地而坐,喝酒聊天。许、这时候已经完全是晚上了,放眼望去黑黢黢的,只有房前的几匹芭蕉叶叫室内的灯光照亮了,油光水滑的背脊沉沉地压下来,绿得很美。许明徽突然端来一副烟具。庄宁本能地就往后退了一点,他很清楚这东西不能碰。然而又确实有点新奇,鸦片烟比较古早,烧起来又麻烦,不知缅甸越南那边怎样,反正这里是没什么人用了。他知道这是一套烟具,而之前并没有亲眼见识过,只觉得样样器具都很精巧,正是专配合这项让人上瘾的东西而生的。许明徽点亮了烟灯,从小瓷罐里挑出一块烟膏在烟灯上烧化了,他手法娴熟地转着烟签,一会儿就烧好四五个烟泡,烟灯的光把他的脸熏成黄色,庄宁觉得他的神情也有些暧昧。“二爷,要不要试试?”许明徽把烟枪推过来。庄宁迟迟疑疑地接过了,他本来是坚决不碰的,然而鸦片香弥漫,这甜香味,还有许明徽柔柔和和的嗓音,都叫他恍惚,好像是无毒无害的。“你烧烟怎么这么熟练?”“我小时候总是给我爷爷烧,他是老烟枪。”许明徽拿过酒杯来,喝了一口啤酒。要是许明徽态度再稍强一点,他就要退缩了,然而许明徽邀请得很随意,他就凑进烟枪,吸了一口。烟斗因为经常使用已经黑了,烟嘴却像是新装的,非常干净的一截象牙。这第一口烟,叫他头晕目眩,犯了一阵恶心,然而却催着他去吸第二口、第三口。他是个新手,断断续续吸了两三个烟泡就够了,四肢百骸都舒畅起来,又酥又软,好像轻飘飘的要升起来。他的脑筋变得很迟钝,很麻木,又很快乐。然而他的思绪却轻快地流淌起来,掠过他的爸爸、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