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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以为是两位姑娘,走近才知着深色衣衫的是个男子。这荒山野岭的忽然来了两个天仙般的人儿,大伙都止了话茬,伸头探脑的,毫不掩饰心中好奇。其中一人忍不住上前搭话:“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得此美妻,真叫人羡慕啊。”听闻此言,孟清扬连忙摆手,羞得满脸绯红。墨澄空则笑道:“大哥说笑了。这是……”他顿了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护到身后,“我家妹子。舍妹年纪尚小,少见外人,有些羞怯。”“啊呀,对不住对不住,恕我眼拙。小姑娘别见怪。”那人赔礼离开,冲同伴摇头打手势。墨澄空看着那人走远,又领着孟清扬走了一段,方才停下赔不是:“多有得罪,请小姐别……”“哥,今天草药采多了,有些沉,分点你拿好不好?”孟清扬晃着他的胳膊,冲他甜甜一笑,“怎么,不要我这个meimei啦?”墨澄空愣了愣,随即回以一笑,接过竹筐自己背着:“走啦,傻妹子。”两人放慢步子一路闲聊,墨澄空越发觉得这丫头面上温婉安静,内心也是天真烂漫得很。“哥,你与白染公子是不是很熟?”她背着手蹦蹦跳跳,绕到他身后,轻声问道。墨澄空干笑几声:“还成。他成日冷着张脸,任谁也亲近不起来吧。”“他看起来冷漠,其实呀是个温柔的人。”说起白染,她眉眼里都是笑,“虽说我与他仅数面之缘,但我就是知道。”这回她绕了许多圈,迟迟才开口:“那……白公子……有没有喜欢的人?”墨澄空一早知晓她心意,心里仍不免“咯噔”一下:“这我也不太清楚。”宗门少爷与大家闺秀,怎么想都是段佳话,怎么想都比他强。“怎么,你喜欢他?”“嗯。很喜欢,从小就喜欢。”她容易害羞,此时却如此坦诚,毫无避讳地抒发着爱慕之情。墨澄空意外之余,不由得生出一份敬意。试问几人能直面内心,又有几人能坦然心中所想?“让爹爹知道,准要训我女儿家不知廉耻。哥,你会笑话我么?”“不会。你很勇敢。”墨澄空眼神温柔,却是在想别的事。彼时年少,他也是如此热烈,急于陈情。几时变得畏畏缩缩?那扇紧闭的门,那句诛心的话,那颗冷硬的心……他有些头疼,以致没察觉孟清扬止步不前,低垂着头不住地叹气:“可他眼里没我,他看不见我。”她眼眶微红仍笑意吟吟,不经意落下泪水,便扭过脸装作欣赏风景。这般逞强,令墨澄空心生怜惜,宽慰道:“慢慢来,找机会同他多说说话。”孟清扬点点头,取回竹筐,催促他快些去找白染。这趟耽搁得有些久,没打声招呼就出来,不知他还在不在。“找阿染?他离开有一会儿了。”白衍道。“你且在这等……哎,这孩子。”“抱歉前辈,我先走一步。”他没法坐着等,他只想见到白染,越快越好。住处寻不见,白应院子寻不见,饭厅、灵堂……所有他知道的地方都寻过一遍,就是不见白染。或许……或许他遇到了孟清扬,两人正相谈甚欢。这个meimei肯听话,真好。若能因此促成二人,也不坏。他极力克制自己,却在转身看到白染那刻瞬间崩塌。白染不解:“我没有要责怪你,这副样子做什么。”墨澄空避开他的眼神,换上平日那副浪荡公子样,笑道:“我正找你呢。从白衍前辈那儿问到什么了?”白染道:“五年前你我斩下的那只手,来自鬼族。”早在数百年之前,一批修仙者为求速成,不惜行逆天之道,暗修妖邪法术。妖术虽能大大提升修为,但也使修炼者遭受反噬,状同鬼魅。且此妖术以夺食他人精气修为为根本,深为正派人士所不耻,称之为“鬼族”。百年间,以几大世家为首的修仙人士曾多次围剿鬼族,鬼族势力几近消亡殆尽。数十年前,墨太清执“恨生”剑斩落鬼王头颅,鬼族军军心大乱,一击即溃。最近一次与鬼族交战是十年前,白衡持“苍生”剑以一敌众,名震八方。按理鬼族余孽应全数肃清,这批漏网之鱼侵扰翠忘,定是用意不善。至于障阵妨碍,鬼族所行之法规避大流,恰与墨氏御魂请灵道法契合,且那日有意针对白家人,故墨澄空得见,白染不得见。“白应前辈院中残存的熟悉气息,似乎与鬼族障阵同。”联系侍者大哥当夜所见,这一想法更是坐实。鬼族余孽借浓雾潜行,杀害白应,不料闯进个不相干的,便制造一场假象。“我仍有疑惑。既然判定凶犯为鬼族余孽,那白应前辈身上各家武学伤痕作何解释?”“躯体伤痕,或许是鬼族余孽盗学各家武学所为,想嫁祸于人。”白染想到另一种可能,“又或许……凶犯真就是各家中一个,此举意为掩饰。”“至于伤处异常及血迹不翼而飞,原因还未想到。或与遗失之物相关。”白染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说不知那便是真的不知。“那位侍者大哥也真是走运。”遇到嗜杀如狂的鬼族仍安然无恙,实乃大幸。“可能是吃撑了。”白染冷哼一声丢出一句话。谁吃撑了?嗯?噫!墨澄空忽然感到一阵恶寒。确实,论修为论道行,白应都比侍者诱人得多。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呢……此时墨澄空躺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些疑问。满墙铭文都拦不住的妖物,究竟是多强大。又是为何偏偏挑在这个时候下手?此刻白染坐于案前,从怀中掏出一枝花,花色艳若晚霞,像极了当年那朵。今日闲逛时偶遇一丛芍药,开得正热烈,良辰美景只待一人共赏。次日晨时,墨澄空学了乖,天未亮就至白染房外等,于是白染出门便见他搂着廊柱睡得正香。正犹豫是将他叫醒还是弄进房中睡,一个小童慌慌张张跑来请二人快些到祠堂去。墨澄空一个激灵,滚至小童脚边,算是彻底醒了。祠堂外挤着几百号人,二人到时众人正惊呼:“掉了掉了掉了!滚了滚了滚了!”怎么回事?白染拎着他穿过人群,他有些不悦,可眼前场景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本该安放于灵堂棺中的白应此时跪在孟家众先祖灵位前,头颅因无法承重而掉落在地。围观者猜测道:“你们看这跪姿,莫不是白老先生与我家先祖有过节,被押着赎罪来了?”“难不成这些事都是我们家做的?”孟家主冷汗不止,颤声道:“今……今日家仆前来清扫祠堂时发现的。这……这……”只差把“我不知情”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墨澄空绕到白应身后,顺他面相朝向看去,似乎并非对着灵位,而是对着面前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