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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的清明署总执事姓谢,便问道:“新任的谢执事,又是什么来路?”苏道全应道:“谢执事单名一个宵字,同谢瑨大人是叔侄。”陆升便生出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又嘱咐苏道全将信先送了,便转去找刘师爷。刘师爷办公处就在谢执事办公的外间,陆升销了假,又坐下喝了半杯热茶,内间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年轻侍从撩起门帘走出来,笑容满面对陆升拱了拱手,道:“陆功曹,执事大人有请。”陆升原想借着拜见新执事的机会与谢瑨云烨二人遇上,谢瑨是渭南侯世子、云烨是公主外孙,都是有资格进宫的,若要想进宫见一见谢瑢,从这二人设法才是上策。却不料那二人尚未出来,那名讳谢宵的新执事就要请他入内。陆升猜不透其中玄机,面上只含笑应是,随那侍从入了内,绕过几道屏风,就见主位上坐着个十分年轻的贵公子,容貌俊俏,眉毛鼻子竟依稀同谢瑢有些许相似,年纪也十分相近。只是谢瑢不苟言笑,陆升初见时只觉他气势颇有些孤高锐利,好似玉璧崩裂,留下一道堪比神兵的锋锐斜刃,尽管美得世间无双,却触碰不得,贸然触碰,便会被割裂得皮破血流。这男子却好似将谢瑢的美貌打个折,兑成了春风拂面的和蔼可亲,与极尽奢靡的纨绔轻佻。尽管依制穿着官服,却换了根绞金丝串红、紫、烟三色玛瑙的腰带,珠光宝气地缀着各色腰佩,件件耀花人眼,派头摆得十足,若非安坐高位、且件件饰品用料矜贵,平民无权佩戴,陆升只怕要将他当做盛装陪客的花魁。这男子唇角微勾,长指如白玉,托着个黑漆四方茶碗,正含笑同陪坐客位的谢瑨、云烨二人说话。引路的侍从上前道:“执事大人,陆功曹求见。”谢宵闻言抬头,视线便落在陆升身上,顿时眉开眼笑道:“这位就是陆升了,快请。”陆升忙上前两步,抱拳行礼道:“不敢,卑职司民功曹陆升,见过执事大人,见过谢侍郎、云侍郎。”因是职场,谢瑨云烨也不敢过分随意,只得坐着回礼,谢宵见状摆摆手,挥退了房中随侍的侍从与部下,笑道:“年纪轻轻的,行事何必这般古板拘谨。大家自己人,尽可随意放松些,什么执事、侍郎、大人,哪里比得上叫表字亲切。陆升,我表字冲云,痴长你五岁,人前你唤我执事大人,人后不妨叫一声冲云兄,我就托大,唤你一声抱阳贤弟。”这公子哥儿未免无拘无束得过了些,陆升心中骇然而笑,一时间却有些意动。他若同谢宵称兄道弟、平辈论交,可就成谢瑢的长辈了,若能压他一头,何乐而不为?想虽如此想,他却没有同这长着一双风流桃花眼的公子哥儿亲近的心思,只说不敢。好在谢瑨为他解了围,笑道:“小叔,你不务正业就罢了,莫要连累下属。”谢宵横了侄子一眼,哼笑道:“我何时不务正业了?如今新官上任三把火,正要有一番作为。”谢瑨只得应道:“小叔说得是。”陆升又耐着性子听叔侄聊天,云烨不时朝他张望,却又不好打断那二人说话,愈发显得坐立不安。那二人又说了几句,言罢谢宵才道:“抱阳,自我返回京师,尚不曾见过小瑢,他如今可还安好?”陆升本就是来同谢瑨、云烨二人商议此事的,如今被谢宵提出来,他只略略迟疑,便回道:“禀大人,谢瑢他、呃,安国侯他如今在台城之中,安好与否,只怕……要问太子。”他话音才落,云烨立时道:“陆大哥若是不嫌弃,后日我进宫时,为你打听打听。”谢瑨正欲开口,谢宵已然摆手阻止,笑道:“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改日我带你进台城,亲眼见见小瑢,接他回家。”陆升心中微动,见谢瑨亦是颔首道:“若是小叔出面,我也放心。”谢氏都是一家人,谢瑨素来又敬仰兄长,总不会害了谢瑢。陆升便放下心来,抱拳行礼道:“如此就有劳执事大人。”第113章帝陵动(四)谢宵看似花团锦簇的纨绔子弟,办事却十分利落,下午就传话给陆升,三日后就要带他进宫。陆升处理完积压案头的成堆公务,又见了令狐飞羽同严修,这一猫一鸭纷纷向他汇报:“公子府中并无异动,外院的下人更是全不知晓内情。只是城中大小妖们纷纷逃离,不敢在建邺停留,是因有一股绝强无匹的灵力自台城中涌现,尽被吓走了。另有一事,无尘观中也只留了几个烧火仆人看家,其余道人不知去向。”那虎纹小猫舔舔前爪,又严肃道:“陆功曹,京城要出大事了,奉劝功曹速速离京,留在大王庄中倒也安全,若是不肯……随我投奔哥哥,远离庙堂人间,倒也潇洒自在。”陆升不答,只沉吟稍许,又坐下来写了一封信,命这两只小妖送给兄长陆远,说道:“务必将兄嫂送往大王庄中,南来一家自然也要同去。我嫂嫂要生产了,还请转告佘庄主,受累多加照应。”严修与令狐飞羽面面相觑了一眼,令狐飞羽道:“此事交给严修即可,陆公子身边总要留个帮手。”花猫嗤道:“若论帮手,倒不如我留下来,比你有用得多。”那绿头鸭坐在窗台上,慢吞吞扫了花猫一眼,淡然道:“我能飞。”花猫顿时哑口无言。陆升一想也有道理,就摸了摸猫头道:“家兄见过严修兄弟,由你去送信,也叫他多安心些,我陆家血脉就交托给你了。”那花猫便神色凛然,叼起书信含混道:“必不负所托!”遂转身窜出了窗台。令狐飞羽一面梳理羽毛,一面又道:“台城戒备森严,法阵重重,陆公子要进宫,我却无法随侍身侧了。只得在城头上等候,公子若是有事,需当设法示警。”他嘴上用力,拔下一支犹若碧玉雕成的翠绿羽毛,放在陆升手中,“将它烧了,我便能闯入台城阵法之中,助公子一臂之力,约莫坚持一刻钟。”陆升道了谢,将那支翎羽收起来,又问道:“若是过了时辰会如何?”令狐飞羽仍是慢吞吞道:“若是过了时辰仍留在阵中,自然粉身碎骨、魂消魄散。”陆升心中一凛,决定若非迫不得已,绝不可动用这最后的手段。接连三日,他都歇在署中,到了约定的时日,便着了官服,将悬壶放进柜里,便随着谢宵进宫了。清明署总掌执事是四品的武官,是以朝服倒比谢宵平日里的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