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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人正是得了拜帖前来赴会的叶赋。苏岚前几日着人送了帖子去相府,上面只写着老友相邀四字,连落款也没留下。他知道以叶赋的为人,一定会来赴约。“一别数年,桓将军怎么想起请我饮茶?”叶赋撩起袍角坐下,看着同样一头白发的桓睿说道。桓睿冲他拱了拱手,“我已不任职,提那旧称作什么。”待奉茶的小童出去了,他才启唇说道。“我也不绕弯说那些奉承话,今日是受人所托,想要向叶相问询一些旧事。”叶赋掀了盖子正要撇去茶叶浮沫,听到这里便停住笑道。“即是旧事,那便要看我记不记得。你且说来听听。”“端木的事情,丞相一定难以忘怀。”桓睿极为直接,隐在绢画后面的二人呼吸微窒,只等叶赋回答。像是早就料到这般,叶赋面上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垂首抚着绣着暗纹的袖口,“终身难忘。”“那时我刚任丞相不久,就有许多文官前来依靠。你知道朝中有不少人注目端木玦,他虽是门主却偏偏性子冷淡,从不与人结交。一来二去,便惹得众人不快。事情一出,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端木一族倾覆。不管你信不信,那些呈给先帝的证据,并不是我搜罗的。我太想做出一番成绩,所以没经细查便将那些告诉先帝。”长长一席话说完,叶赋已是失了大半力气。“主意不是你出的?怎么又牵出别人。”桓睿眉毛一抖,疑道。见桓睿不信,叶赋只得苦笑。“吴明你记得吧?是他拿了大堆端木谋反的证据给我,说自己官职不高呈上去怕先帝不信,便想请我代劳。”对于那个人,桓睿倒是有些印象。年过四十仍旧是名小吏,“后来你怎么知道..”“也许真是报应不爽,之后吴明大病一场,熬了八九年还是撑不下去。临死前派家人找到我,说是夜夜梦到端木玦,吓得心魂俱散不得安宁。所以在去阴曹地府之前将真相说与我听,希望死后不会再受纠缠。”他一生最是正直,却因为急功近利害了不相干的人。“我才知道端木玦从未有过策反的心思,我的所作所为,正好给了先帝一个台阶..”这件事成为他的禁地许多年,直到新帝登基。木樨凝神听完,唇边浮出一缕不明笑容。撇下叶青泽走向雅室,他伸手将门推开,一脚跨进屋内,直面两人惊异眼光。“没想到智慧如叶相,也会沦为别人的帮凶。”叶青泽后脚追来,叶赋看见自己的儿子出现在这里更是惊讶。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停留到木樨身上。“你是金门主的公子?”冷静下来看那双黑瞳,真是如出一辙。一双瞳仁定定望着叶赋,木樨恭敬说道。“晚辈正是。”“我总算知道泽儿那日说的是什么。”叶赋爱怜地看着一脸忧色的叶青泽,“要我如何赎罪?”“不必。”人已死,再纠缠又有什么用处。“丞相不过替他人作嫁衣裳。”叶青泽不置信的看着木樨,“你真的放下了?”听完叶赋与桓睿的谈话,木樨突然就释然了。泱帝是所有事端的起因,他强行纳父亲为妃导致父亲自尽,才让忌恨的人有机可乘。什么谋逆诛之,不过是他掩盖真相的踏板。就算没有这些,他也会用别的办法达到目的。如今他死了,所有的一切,也该有个尽头。“罪魁祸首已经去了黄泉,仅凭叶相一己之言,冤屈便可大白?”端木已经没了十五年,世间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些前朝旧事。骤然提起,想必只会掀起轩然大波,让孟峣辛苦cao持的天下再起纷乱。“没想到我爹那样的性子,竟然送掉端木一门。”木樨嘴边一丝轻笑,心里无比心疼横死的母亲。“看到你我才觉得,当初劝阻先帝继续追捕是唯一没有做错的事情。”叶赋走到木樨面前,冲他深深拜下。“多谢少主不杀之恩。”双手将叶赋搀起,“我已不是什么少主。”他去找叶青泽不过是想说服他不在孟峣即位一事上纠缠。叶赋已是半截埋入黄土,对一个老人动手,木樨实在做不出来。一直在旁没有做声的桓睿看到这里,才悠悠开口。“苏岚原来是为了你走那一趟。”木樨面上一红,咳嗽一声说道。“他身上那道棍伤,想必就是您给的吧。”古稀老人说话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练武的人。说罢转向叶青泽,“圣上很是欣赏你的才华,放下那些执念,为丰神尽一份力吧。”天启十五年十一月十九,叶赋辞去丞相之位告老归家。鸿帝表他一生为国鞠躬尽瘁,封忠仁候,爵位世袭。其子叶青泽再入朝堂,弱冠之年便任国子监司业,成就一段神话。☆、皇亲天翎元年元月木樨靠坐密阳楼临街的窗边。几个孩童拿着刚买的糖人嘻嘻哈哈,笑声撒了一路。他不自觉地笑了笑,刚想伸手端茶,便有温度正好的茶水送到唇边。“可曾后悔?”苏岚挨到木樨身边坐下,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木樨转头将唇凑到苏岚耳边,“我对父亲,感情其实不深。”他失落说道。“他心中只有母亲。”记得有次他拿着门中长辈给的糖葫芦去找母亲,父亲看到他,马上阴沉了脸。吓得他马上回转身,本来可口的吃食也变得冰冷。“我小时候很骄纵,虽然继承了他和母亲的容貌,性格之类却一点都不像他。”看木樨即将深陷回忆不能自拔,苏岚连忙转了话题。“你不要孟峣再查端木的事情,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没了复仇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木樨自嘲说道。端木氏衣钵他完全没有继承,只怕九泉下的父亲知道又得气到不行。苏岚皱眉想了一会拍手喊道,“你索性过来帮我。”孟峣做了皇帝,明面上的事情便没人主持。他cao纵暗使再顾这边,十分吃力。“让我在外招摇,苏岚你还真放得了心。”木樨瞥了苏岚一眼,“你应承我一件事,我便帮你。”苏岚眨眨眼睛,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我不做掌柜。”话刚出口苏岚便急了,把他按回椅上木樨巧笑道。“只替你打发那些麻烦客人,可好?”密阳楼是城中第一酒楼,经常有些纨绔子弟借着醉酒惹是生非。以前孟峣在时还有几分震慑,他走以后便故态重萌愈发过分,掌柜为此头疼很久,不知该如何对付这帮祖宗。“别被那些人占了便宜。”他都这样说了,苏岚自然答应,只是仍旧有些不放心。木樨把袖子挽起直到手腕,“楼主大可放心,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么?”‘啪’,一声清脆,描金烫粉的酒杯碎成几瓣。宋掌柜心疼这套酒器残去一只,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