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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的那位道,“尊驾可是沈师长?”沈清都还礼,“在下沈清都。”“我等是长林府学的斋生,奉山长命来迎接沈师长。”晏敬儒既是江南学政,也兼任了长林府学山长,因此他才亲自过问了执教女学的事。沈清都顺着他的手势望去,远处龙钟老树下杵杖而立的不是老师是谁?虽则书信时有往来,但未得面晤,已数年之久。沈清都匆匆向众少年道谢,拉着沈云深,紧步赶上去。“老师。”沈清都带着沈云深施过礼后,搀着晏敬儒,歉歉道,“应当学生登门拜访才是,竟烦老师迎出来。”“你我之间,不必拘礼。”晏敬儒对这个学生的人品才华,无不满意,至于取舍行藏,人各有志,何可勉强?故进退随他,从不恃师长之尊,指使劝喻。这次晏云琴南忽一而再再而三致信力荐,铁口直断此番沈清都绝不推辞,也不由得他不动心,“倒是琴南,把你这个世外散人给叨唠了出来。”提起晏琴南,沈清都的确想切齿,可这时哪能发作?“老师哪里话,在您面前,清都只知聆听道业,您说什么,清都听什么。”“哈哈。”沈清都轻易不说服软的话,单凭这般恭敬,也够晏敬儒自得的。转眼视线又落到安静站在一边的沈云深身上,“这是小云深,晏爷爷上次见你,是四年前了,还记得么?”沈云深多伶俐乖巧,马上接腔,“记得记得,爹爹常常跟云深说起晏爷爷呢。”一句话勾得晏敬儒兴味大发,时常被人惦念着能不开心么?“哦?你爹爹都跟你说我什么呢?”“爹爹常说您……”三个人有说有笑悠悠走在前,那几个少年提上从陈哑巴身上卸下的行李规行矩步跟在后。个个心里纳罕,这个沈清都是什么人物,山长亲自来接,还一路言笑开怀。女院的女学生隐约听说了这么回事,都以为能受山长亲自迎接,今日来授课的是个德高的长者。待衣袂轻飘的沈清都缓步而来,纷纷惊住了,虽不是陌上少年,但容颜清朗,身姿轩昂,翩翩然是一派风姿玉质的洒然气度。有美一人,如玉温良。丹青难下,君子端方。还是斋长持重些,先起身,才带众人齐齐施了弟子礼。沈云深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这个位置是她一早溜过来选的,她爹爹也不知道。她把那些被震荡无主的神情从头至尾瞧了个清清楚楚,再瞥瞥他爹爹,端坐着展翻名册,脸上是浑然不觉的淡漠。不一会儿,他抬起脸来,淡淡地朝下扫视一圈,开始点卯。如果细看看那些人,好些不止脸上笑意雀跃,有的应声挺身正坐,有的在桌子底下绞起了衣角,有的与同伴相视一笑又快速撇开沈云深看尽百态,努下嘴角,就这么嘟嘴斜眼瞧着沈清都,哼。可那个人倒泰然自若呢。“顾清平。”“俞诗鸿。”“秋兰。”底下忽然起了一声嗤笑,“怎么起了个丫头的名字。”开口的是知府千金,自仗身份矜贵些,言谈也无忌惮。能进府学,竞选女官,都是官宦人家有学养的小姐,俗雅媸妍,深深浅浅总知些。再有人小声附议,“她哥哥的官是捐的……”“不是正经科举出身,怪不得。”那个叫秋兰的女学生满脸涨红,如蚊蚋般应了沈清都。沈清都看着她点点头,缓缓开口念道,“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兮自有美子,荪何以兮愁苦。”嗓音沉朗,如玉温润,听着听着叫人起远古之思。“出自,好名字。”音落,哂谑的僵了笑,咕哝的住了声,一片安静。因经他一点拨,这平凡名字当即寄意深远起来。那些女学生心底羞惭,不好再讥笑这名字,也不得不拜服了这位先生,旁征适宜,须臾之间,就将这雅俗乾坤颠倒。独独沈云深坐在后面黯然失落,平日里爹爹都是为她解围来着,今天上来就护着别人。仿佛自己独有的什么被别人抢走了一样。拧眉,扁嘴,不开心。“同学,同学,叫你呢。”前面的女学生转过身,轻叩她的案几。沈云深回过神来,自然而然地朝她爹爹望去,一脸怅然加茫然,叫她干啥?只见沈清都正待笑不笑地瞅着她呢,敢情他早知道自己坐在这了。她似懵似怒,沈清都跟没瞧见似的,用止水无波的语气重复了问题,“我才念的那段,后面是什么,你接着背。”他要替人解困,还要搭上她?沈云深不想,可亦知此时不能蹭了爹爹的脸面。恹恹接道,“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背完,沈云深精神一震,然后傻了。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独与余兮目成……她爹爹的!把她气着了,还坑她占她便宜!第三十三阙存心耍弄<云深不知处(父女)(钟山离)|POPO原創市集来源网址:第三十三阙存心耍弄<云深不知处(父女)(钟山离)第三十三阙存心耍弄沈云深恼得不行,又不能当众把她爹爹怎么样,干吃个哑巴亏,只能自己憋闷着。却见沈清都颔首浅笑,神态怡然,“文章成诵,应答自如,甚好。”啧,瞧瞧他,还真真一副赞许后进的模样。沈云深快恍惚了,她爹爹怕并无它意,就是在考她学问呢吧?那更可气了不是?哼╭(╯^╰)╮沈云深的心思在这茬上兜啊转啊,猜来猜去,想是这个又怕是哪个,不知懵糊了多久,终了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一碰到爹爹她就没辙,沈清都要存心耍弄她一把,比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还简单。不光是沈云深,就这么一堂课的时间,这些女学生都知道在这位老师面前得收心敛性,轻浮不得。行差踏错了点儿,他开口没一句落在你身上,气定神闲地指东打西,也保管叫你脸上烧得火辣辣的。她们哪里又真会对沈清都有什么气啊恨啊,就冲那通身的散仙气度也只会折服膜拜。一天、两天、三天……天天进沈清都的课堂,是在夏阳酷暑之中,坐受一场化雨春风。沈云深冷眼旁观,心里嘀咕,这些官家小姐真没出息。沈清都一抛出什么问题,个个面上矜持,眼神里是又紧张又期待又兴奋,都巴不得点自己来作答。解得含混不清的,羞红着脸,恨不能以手搏颊,答得流利清楚的,又好像赚了多大的风头似的。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