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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郁醒过来的时候,艾伦正坐在他的床边。天色尚早,清晨不甚明亮的光线从窗户中投射进来,落在艾伦一丝不苟的发梢上,带点细碎的闪光,让林郁一时反应不过来。“艾伦?”林郁迷糊地唤了一声,但是对方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立刻应答,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艾伦依旧穿着他品味奇特却整洁干净的睡衣,头发整齐地梳在一边,但是他背着窗户,室内的光线太暗,以至于林郁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孔。林郁注意到,艾伦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力道也不清。莫名地,林郁感觉到一丝异样。正当他掀开被子,想要看清楚艾伦的表情时,后者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似乎包含着无尽的无奈。林郁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艾伦此时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下撇的动作。“你先起来吧,早饭已经做好了。”说着,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林郁床沿。林郁向前探去,一眼便瞥见了报纸头条加粗的大写字体:最高法院分歧严重,堕胎案成两派关键!对于外界媒体对联邦最高法院各种不靠谱的猜测与报道,林郁已经见怪不怪,最高法院作为联邦司法的最高机构,做出的任何决定对于联邦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特别是在以判例作为立法依据的联邦,任何前所未有的先例都会成为立法的开端。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外界媒体总会想方设法,通过任何可能的渠道以打探最高法院内部的消息。自林郁进入法学院以来,他就见过不少或写实、或纯属猜测的报道,对于大多数的报道,他总是一笑而过,只有少数有价值的报道,他才会认真去对待。在看到这份报纸的刊名时,林郁便严肃了起来,刚起床时的迷糊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待看到这篇文章的撰笔者时,他的双眼瞬时沉了下来,双眉也拧了起来。格尔德。林郁自认为与格尔德的交往从来都保持在普通甚至是不熟的朋友的关系上,他的身份也让自己格外注意——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格尔德额外关注或是借以交往的地方。但这份报纸上所写的内容却让他胸中猛地升起一把火。他快速地扫了几眼这篇文章的内容,既是气愤,又是难堪。“先吃早饭吧。”不远处传来敲门的声音。林郁抬头,见艾伦斜靠在门上,朝自己抬了抬手中的餐盘,“一切都到法院再说。”林郁快速地收拾好自己,走出卧室,只是手中依旧紧握着那份报纸。“我给你的文件呢?”艾伦正将黄油涂到切开的面包上,见林郁面色阴郁地坐下,语气平静地问道。林郁抓了抓脑袋,瞥了艾伦一眼。眼前的男人依旧平静沉稳,似乎这件事对他丝毫没有影响,转念间又想到,目前最该担心的还是自己,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格尔德应该是在昨天我与他见面的时候查看了我的文件。”艾伦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昨天我才把文件给你,今天早上报纸就登出来那上面的内容,也只有昨天下午的时间了。”说罢,桌上再次沉默了下去。年轻的*官认真地往面包上涂抹黄油,神情安静而专注。但林郁莫名感觉到,艾伦的心情似乎不佳,而这并不是针对文件外泄的问题,而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艾伦……”林郁迟疑了片刻,问道,“关于我的处分……”话没说完,艾伦便斜眼看了过来,抢过了他的话头:“最高法院*官的法务助理向外界媒体透露最高法院内部决议与分歧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艾伦指的是前首席*官拜伦所领导的最高法院时期的事,林郁明白过来。“但那是在卸任之后。”林郁补充道。拜伦法院后期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由著名记者尤根所著,讲述最高法院内部的派系纷争和几*官之间勾心斗角的,这本情节跌宕起伏,可媲美的纪实文学在当时引起了众多的关注,甚至获得了多项联邦图书奖。而最重要的是,书中的故事全是由拜伦前助理所透露的。尤根也向众多巡回法院*官以及其他诸多法官助理求证过,因此在真实性方面,这本书是可信的。那两位透露最高法院消息的前助理自然没有受到什么处罚,毕竟一人已转为企业顾问,另一人也进入私人律所,与最高法院没有更深入的交往。林郁知道艾伦说出这两人是为了使他安心,但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他毕竟依旧是最高法院的法官助理,首席*官和几位联席*官都不可能置之不理。“不管如何……”林郁顿了顿,抬头看向眼前年轻的*官阁下,扯了扯嘴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最高法院必将对我做出处分,我只希望这件事不会连累到你。”听到这话,艾伦的动作顿了顿,双眉也狠狠地拧了起来,抬眼看向林郁,眸色深深,不容置疑:“你已经决定了?”林郁平静地点头:“这是丑闻,最高法院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一个向外传递消息以博取关注的法官助理。”说着,他抬手将报纸上的文章正对艾伦,抬手指向文章开头的几个字:最高法院法官助理lin先生。最高法院内部带有东方背景的法官助理不多,而姓林的只有林郁一个,格尔德在这里特意加上消息的来源是最高法院的法官助理林先生,怎么看都是有意指向林郁的。林郁不知道格尔德的目的,毕竟以他多年跑最高法院新闻的经历来看,曝出林郁的名字即意味着毁了他继续在最高法院做助理的可能,这件事他绝对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为何这么做?“离开最高法院你还想去哪儿?”还没想明白什么,身边一声低沉的质问便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林郁抬头看向艾伦,后者已经端正了坐姿,双手交叉顶在下颌,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了?”这问题问得突然,林郁却不得已垂下了眼。不得不说,刚见到这篇报道的时候,林郁是愤怒的,被格尔德欺骗和利用的情绪堵得他胸口疼,但是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轻松,类似“终于来了”一般的宿命感。“别低头,看着我。”对面的气息似乎冷了下去。林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巴就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