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网 - 耽美小说 - 朕不想复国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目光,他一把拉住薛景泓的左手臂,将他扶起,面无表情地道:“你救了我三次,一次是在黑云山我卧病不起之时,一次是被困穆宅之时,还有一次,便是刚刚,帮我躲过冷箭。我虽恨你害得我国破家亡,可因着这三次,你竟也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自嘲的意味来,缓了缓,又道:“我不会就此放过你,可也不会恩将仇报。今日我不会趁人之危杀掉你,可待到明日再与你相逢战场,就势必要取你首级!”

他话落,再不肯多说一句,手中却是执着剑,奋力格挡掉周身的箭矢。

薛景泓心中感慨万千。崇玉没有把他扔在这儿已经使他喜出望外了,更不敢奢求对方的原谅。他转身将穆崇玉拉到身后,反挺身挡在他的前面。

最后一丝暮光渐渐消逝,夜色铺天盖地的漫上来,包裹了整个天空。

箭矢已经放完,穆崇玉这边也伤得七零八落。远远望去,一片伤病残将,分外狼狈。

穆渊指挥兵马慢慢包围上来。他们身处上游,穆崇玉身在下游,自上到下,无论是放箭,还是俯冲过去,对方都没有抵挡之力。

穆崇玉他们一退再退,可眼下,身后便是那条河,再无退路。

穆崇玉暗中环视一圈。这段河道正处县郊之地,无人看管,河面上光秃秃的,连一座木桥也不见。唯有几根浮木,间或从河水中飘过。

穆渊见此情景,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他翻身下马,挺身立在前头,含笑道:“崇玉,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肯乖乖过来,我便能保你一条性命。否则,这刀剑无眼,若真的不小心伤到了你,该如何是好?”

对于穆崇玉,他本无意跟他动武,也叫弓箭手尽量避开了他,可若是穆崇玉不肯听他的话,或是妨碍到了他的事情,他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穆渊说着,目光落在一旁薛景泓的身上,笑意顿敛。这个人竟实在命大,如此箭雨冲着他而来,都未能伤及于他!

可他又无法直接下令斩杀掉此人。穆渊的身后尽是些北渝追兵,虽皆是兵营之中的小卒,可万一有人识得薛景泓面目,惧于薛景泓威势,他的计划就会立即败露!

刚刚在百步之外,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尚且可以蒙混试听,齐放冷箭,可现在距离如此之近,又给了薛景泓一丝喘息之机,万一他要力证自己身份,喝退这些北渝的兵卒,也是有可能的。

穆渊如此想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穆崇玉已再不对穆渊抱有任何希望了,他摇了摇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宣王叔,这是我最后称你一句‘王叔’,自此以后,你我就是陌路之人,再无瓜葛。”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说。”穆渊彻底沉下脸来,手中长剑一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明月既不肯落在他的窗前,偏要在黑暗中攀行,那他也只好撕碎这明月,玉石俱焚了!

“南燕众俘,既不肯俯首受降,便唯有死路一条。你们若不想回去受责罚,此刻便决不能放走一个活口!”穆渊转过身去,对这一众北渝士卒冷声道。

片刻之间,便闻一阵响彻战场的杀喊之声。这样,即便薛景泓和穆崇玉还有什么话说,也无人有心思去理会了。

穆渊退出战场,冷眼旁观着这一场杀戮。

他就是这样的人,能为他所有的,能为他利用的,他便百般厚待,如若不能,便只好一一清除掉。临安郡那些商贾是如此,穆崇玉也是如此。

然而正当此时,却突闻一阵异动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中蔓延开来。惊呼声由小及大,渐渐地,所有的北渝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有士兵惊慌地跑过来,口不择言地道:“他、他们……那些逃俘们,他们跳河自溺了!”

穆渊猛地眯起眼眸,难以置信地望着夜色下看得不甚分明的河面,厉声道:“你说什么?!”

第30章死里逃生

此时虽已过了立春,又在江浙一带气候温和之地,可春寒犹料峭,尤其是日已西山,夜里的凉风泛起,白日里看着平静无波的河流平添了几分凶险和寒意。

穆崇玉甫一扎进水中,顿感到这波涛澎湃,整个胸腔被四面八方铺过来的水流,挤压得沉闷无力。

他使劲地憋住气息,费力地攀住一根顺流而下的浮木。

他是习过水、懂水性的。江南之国,自来重视水上练兵的功夫,非但军中士卒要能下水,他身为皇位继承人,自小也受过教导,能潜水,保性命。只不过自他继承大统以来,便再没真正下过水了。

曾经的穆崇玉哪里想得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王叔逼到这个地步?他实在别无他法。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不但跟随自己的南燕旧部愿意随自己一起跳入水中,那些鹰头寨的兄弟们竟也二话不说地紧随其后,一搏生死。

毕竟他们与他不同。他与穆渊,已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他是宁愿投河自尽,也不愿屈降于穆渊,被他监-视、囚-禁一辈子,丧失掉自己最后一丝尊严的。

可这些人,却还会有别的转机。因为无论是穆渊也好,穆崇玉自己也好,只要立志灭渝复燕的皇室遗贵还剩下一个,他们就还有希望。

跟着穆渊还是跟着穆崇玉,对这些人来说并无事关重要的差别。

然而他们却无一例外地选择与他一起,跳入河中,一搏生死。

水下的光线不甚分明,月光只吝啬地在河面上洒下粼粼波光。穆崇玉勉强睁开眼睛,也只看得到一片漆黑。可他却恍惚觉得,河水似乎不那么冰冷了。

然而这河到底十分宽阔,穆崇玉根本无法分辨是否所有人都能安然度过河水,是否有人不幸溺入水中。他甚至竭力浮出水面,举目四顾,也无法分得清到底哪一侧是来路,哪一侧是彼岸。

只见一片茫然无际的水面,只闻两侧风吹过之时,带动的呼啸的水流声。

他感到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一点地流失,疲倦之感铺天盖地地漫上来。一个浪头打来,忍不住地,他手上一滑,松开了那一根奋力逃脱的浮木。

却在这时,模糊地感到似有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拖住了他,拼命把他往水面上带。

*

穆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些北渝士兵大多从缺水干旱的塞外而来,即便到了中原,也是不熟水性,竟眼睁睁地看着穆崇玉一伙人跳入了水中。

此时穆渊赶过来看,已见不到穆崇玉的身影,只能在这暗淡的夜色下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奋力游出岸边几丈远了。

穆渊叫人点起火把,眯起眼睛勉强往对岸望去,也仅仅依稀看到对岸朦胧不清的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