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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了出来。“你孟叔叔搬家了,至于搬到了哪里,连我都没告诉。”还是一如往常的杨川子胡同口,秋风萧瑟,黄叶片掉了一地。方知卓走到那个他来过无数次的大门前,看上面挂了一把大锁,锁住了门,也锁住了以往的喧嚣和烟火。他好像还闻得到孟亚军做的菜香,小院里那把戳了他手心的木凳子,孟铃娇滴滴的笑声,还有孟里那一如既往的笑脸。在他的记忆里,这是太漂亮,也太好的一段时光。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过孟里,他想念那片一起去过的花田,想念向日葵下孟里湿热的吻,还有在这个小平房里屋的小床上,他和孟里一次次的胡闹,翻江倒海的欲望,还有他的爱情。他想念他的爱情。回来以后温蔚扬和他说,孟里来过a班的窗外看他。“如果我知道他那次是来和你道别,说什么都要把你叫醒。”温蔚扬神色平静,但语气里多了歉意和无奈。“你们两个很难得,更不容易。”方知卓从来没有和温蔚扬说过他和孟里的关系,但温蔚扬何其伶俐敏锐,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他直言不讳。也许是出于惺惺相惜,也许只是对温蔚扬承认他们的一种感谢,方知卓第一次和温蔚扬提起了他和涂林的事。“如果你不说,涂林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意识到你对他的感情。”温蔚扬摇了摇头,他扶了扶眼镜,话语里像是有绵长的哀愁。“我不会和他提,如果他意识不到就算了。如果有一天必须要看他娶妻生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是一个火坑,我自己跳了是因为我没得选,不想再带他跳。”方知卓也没再劝,他完全理解温蔚扬的想法,如果不是当时孟里逼宫,也许他也会和温蔚扬一样,看对方在好走的路上越走越远,而自己选择做一个观众。晚些时候,方知卓骑着机车去了三中。孟铃一直在住校,所以没有跟着孟家一起搬走。小姑娘刚出校门,见到方知卓抿了抿嘴,眼睛里的谴责和憎恶像是要把他灼伤。“你把我哥毁了。”这是孟铃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之后,方知卓第一次听见他叫哥。“孟里现在在哪?”“方知卓,你毁他毁的还不够么?”孟铃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方知卓抓住她的手,孟铃的脸腾的红了,她奋力想要挣脱,方知卓却越抓越紧,孟铃第一次从方知卓的脸上看到焦急和渴望,甚至还有哀求。“铃铛,拜托,告诉我,我想见他。”从来没见过的情绪波动,却始终不是给她的。方知卓所有的所有,全都属于她哥哥,全都属于孟里。“我哥不让我说……”孟铃几乎要掉眼泪。“知了哥,你别问了,别难为我了。”“你给我个提示也好,不算你说的,就算我猜出来的,行么?”孟铃太看不得方知卓现在的样子。她印象中的方知卓一直是冷淡沉稳,没有任何人能打倒的。他始终是高山顶上的冰雪,极寒又极冰。对于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憧憬的人掉下神坛,是再残忍不过的事。她擦了擦眼睛,终于还是服了软。“他说和别人约好了一起要去的地方,他去那里等他。”孟铃说完这句话就挣脱了方知卓的手,方知卓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这是他和孟里两个人的秘密和心愿,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他把摩托车头盔戴好,发动机车,扬了一地的尘土。似乎一秒钟都再等不了,他的心已经飞到了b市,他想要去找寻他的爱人,谁都拦不住。第二十二章方知卓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张帆正好在家。她极少的母性居然开始泛滥,红着眼睛拽住方知卓的胳膊。“知了,你要去哪,你不要mama了么?就为了那么个非亲非故的人,你不要mama了么?”方知卓冷眼看她,看这个几乎对自己没尽过责任的母亲,冷淡道。“有我爸陪你不够?我走了你就可以独占他了。你应该感到开心。”方知卓到现在都记得,五岁那年母亲险些把他从四楼阳台推下去,他用幼小羸弱的胳膊抓住栏杆,却听到了母亲嘴里说出的对他来说近乎于晴天霹雳的一句话。“我根本就不想要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分老师的爱。”方知卓一直将这句话记在脑子里,小的时候他几乎夜夜失眠,母亲涂着血一样的红唇一张一合,不停的在他耳边重复着这句。自此之后,这总是他最真实的梦魇。他宁可活成个机器,冷静的不像活人。他是个高精度的仪器,掌握各种算法和知识,唯独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直到孟里的出现,他第一次有被需要的感觉,意识到自己是个有血有rou的,活生生的人。“我一直想知道,既然你根本不想要我,为什么生我?”方知卓把行李箱怼在张帆面前让她让路,张帆也不反驳,也许是她不知道怎么反驳,但这一切对方知卓来说并不重要。他的冷心冷情一部分是遗传方韶华,一部分则是张帆硬生生逼出来的。“给我爸带好。”张帆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方知卓连头都没回。他不用参加高考,剩下的半年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他赶了最近的一班火车去了b市,绿皮车慢的要命,要一天一夜。没有买到坐票,他跟一个带着蛇皮口袋的大哥一起在吸烟区席地而坐。大哥满身风尘,看样子是出去打工。见他衣服干干净净,还好心的要他坐在自己的袋子上。长夜漫漫,旅途又累又无聊。二人相对无话。大哥点了根烟开始和方知卓聊天。“学生?”“嗯。”“到哪下啊?”“b市。”“念书去啊?”“不是,去找我对象。”大哥立刻露出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长吐出一个烟圈,似乎有些感慨。“这姑娘一到了大城市,人野了,心也飘了,眼光都高了。听哥一句话,赶紧把人抓住,到了岁数就把证领了,不然就不知道是谁的媳妇了。”“他不会的。”方知卓隔空想着孟里的脸,想那一尾浅浅的小痣,想他总是松松垮垮的校服。孟里从不拉校服拉链,摆设一样,所以看起来有点不靠谱加吊儿郎当。带着点桀骜的少年,不仅无伤大雅,他是方知卓的热血,也是他的心动。太困了,方知卓和大哥要了一根烟,这是他抽的第一根烟。大哥看他被呛的咳嗽,在一旁笑他。“第一次抽吧,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一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