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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视一眼,各自默契地收了武器去按门铃。那一身天师黑袍十分明显,一看便知是执刑者,所以前来接待的是蔺家的管家之一。执刑者们交代来意:他们是来追捕一个年纪十七岁上下的逃犯,对方便藏在蔺家之中,或许是装成奴仆混了进来……管家一口回绝:“绝不可能。蔺家的下人每个都有名册,落了血誓,要是被人偷天换日进来,家主布下的符阵绝不会没有反应。”见对方十分笃定,执刑者们也有些焦急。他们不敢在蔺家的地盘发火,只好从怀中拿出汪行交过来的照片,摆在管家面前:“就是这个少年,他很危险。我的追影虫很确定,他就是混进了蔺家。”那张照片还是从班级合照里截出来的,所以不甚清晰,但依旧能看得清那熟悉的眉眼和瘦削的身形属于谁。被蔺家主亲身接回,蔺老祖的人!管家只一眼,便惊得脸色微白。执刑者只当他见到过,追问道:“怎么样,你是不是见过这人?”管家深深看他一眼,回道:“还请大人在这里等着,我去秉明我的上峰。”执刑者二人点头道好。他们以为管家指的上峰是更高一级的蔺家奴仆,却没想到管家直接上报给了家主蔺羽。“他们竟然敢这样侮辱谢少爷,”管家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谢少爷,家主大人,应当如何处置他们?”事实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天师刑司竟已手长到敢动老祖的人。蔺羽沉吟片刻道:“毕竟是刑司的人,凭空消失或会引来麻烦,便折一只脚骨、一只手骨,扔到刑司门口作为警诫吧。”因蔺羽便在谢虚身边,管家禀告时也未瞒着谢虚,黑发少年这才知道原来天师界也是有“警察”的,顺便将旁边两个充满匪气的对话听了十成十:“……”谢虚顿了片刻才道:“他们不过是为上司做事,不用这样为难,我和他们走一趟。”先前便知道,汪秦那些公子爷所属的天师世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对方还挺守规矩,直接“报警”抓他,也不知向蔺老祖要来的那句戏言般的承诺,还能不能当真。第72章圈养恶鬼的天师十九主子的事,下人是绝不可置咄的。谢虚一开口,管家哪怕心中再有主意也不会驳斥他的意思。连蔺羽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道:“可我怕他们粗手粗脚,伤了谢少爷……”“不至于。”谢虚起身,口中的腥气已经很淡了。他微垂下眼睫,将那点冰冷的漠然都掩住:“我去一趟就回。”谢虚也没让蔺羽出面,是管家送他出来的。两个执刑者看着轻松走出来的少年,第一个想法是他比照片中要好看上许多;第二个便是少年的神情也未免太镇静了些,哪怕是寻常天师见了刑司的人也会有些心慌,更别提他是被抓捕的逃犯。其中一人冷声哼道:“不愧是年纪尚轻便能做出这等阴毒事的逃犯,也不知进了刑司还能不能这么冷静自持。”另一人更是不解,询问管家:“怎么不给他上两道禁制,要是让他逃了……”黑发少年打断道:“我不会逃。”他身形看着瘦削,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孱弱得像是一只手便能轻易按倒,的确让人生不出戒心来。或是谢虚的外形和穷凶极恶差太远了,连那一脸不耐的执刑者都只瞥了他一眼,未再说什么。管家见执刑者们粗暴的态度,有些后悔将谢少爷带出来了,他苍白的面色落在执刑者的眼中,被两人当成了后怕和心惊。毕竟是蔺家的人,也不好再逼问,两人给黑发少年手腕上下了一道禁制,便打算将谢虚带回刑司交差。三人背影渐淡,管家骇得满手黏腻汗水,他折身回去禀告蔺羽,同时问道:“是否尽快将此事禀告老祖?”“老祖……”蔺羽其实对蔺谌许害怕多过尊敬,还从没有因为私事打搅过老祖,而且他也拿不准老祖对谢虚究竟看重到什么程度,一时有些犹豫,“可我怕影响老祖的修行。”“老祖闭关前,是亲自交代过的。”管家压低声音说道。……天师刑司分部虽然建的宽敞又明亮,但审讯室却是刻意用玄术遮掩了一些,显得十分阴森可怖,只在墙边立着一盏灯泡,光芒影影绰绰。执刑者将谢虚押解到位后,便各自领了灵符作为报酬回到岗位了。黑袍天师是这片辖区的分部司长,他见到黑发少年后,那副不近人情的冰冷面容上也有了一分波动,他蹙着眉道:“你看上去……还挺真人不露像。”司长几乎没办法将眼前面容清俊的少年和汪家家主口中残忍的恶徒对上号。倒是汪行来时,一眼认出了眼前人就是照片上的“于桧”,即刻红了眼睛,拍着桌子要往少年脸上呼巴掌。谢虚原是很乖顺地坐在椅子上,汪行动手时他才微微向后翘了椅腿,人也往后避了一些,躲过了那一耳光。昏暗的灯光下,少年一双黑眸无比透亮,那张柔软面颊都似因惊吓更白了一些,反倒显得他的唇珠殷红如血,艳丽非常。黑袍司长的目光骤然冷下来。他轻轻拍了一下汪行的肩膀,汪行便一下子坐回位置上,弄出的动静大得好似他是被千钧巨石压下去的一般。当然由他难看的脸色看来,那一掌或许与巨石也没什么分别了。司长语气很舒缓地道:“汪天师,刑司有刑司的规矩,希望你能理解。”汪行一动便觉出肩膀缝中钻出来的酸痛感,顿时僵在原地,心中全是怒火,面上却还是扯出勉强的微笑来:“能理解能理解,我也是一时见到凶手,情绪有些激动。”接下来便是惯常流程的审问了。出乎司长意料,少年几乎没有要辩解的意思,承认了是他将几个世家后人拖入魇境,然后以某种手段剥夺了他们修习玄术的资本——甚至连详细做法都说了,少年将他们魂体中最重要的那“一魄”,抽出来毁了。司长微微皱眉,总觉得这种奇诡的手段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汪行更是听得目光阴鸷,恨不得用一双眼将谢虚抽筋剥皮。只是唯独在最后定罪的环节,黑发少年微弯了弯唇道:“我不认。”司长停了笔,下意识抬眼望向谢虚,那眼中竟是难得的温和平静。司长抬了抬下巴道:“说说看。”“汪秦和他的朋友先行以玄术欺辱我,以怨灵害死我在凡世的唯一亲人,最后犹不肯放过我,要往我耳中灌阴尸虫,”谢虚苍白冰凉的指尖点了点耳廓,竟是微挑唇笑了起来,“如果我不回手,是不是现在已经死了?”他是孱弱又多情的面相,偏偏在说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