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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上顿温热饭食,融司藏颠沛这些时日,也不挑嘴,吃了个干净,还让小厮又上了两斤rou和两斤酒。他现在是南竹馆的大主顾,一醒来,秋先生便尽职尽责来看望他了。也就是问问公子们伺候得尽不尽心,大侠可否满意。融司藏敷衍地应了,心中想的是要尽快回融雪城中,再加上南竹馆里藏着个立场不明的高手,他留在此处也颇为危险,便爽利地要先结账。秋先生答:“客人昨夜给的金珠子要折成银两,只算二十两每粒。再加上几位白倌累了一宿,客人还需再付五十两银。”南竹馆的白倌虽说是不卖身,但全凭公子们自愿,客人和老鸨不得逼迫。因此秋池水见着几个白倌回来后满脸倦容,什么也没说便去睡了,连着现在还没起,以为自己看走了眼,这瞧着目光澄澈的侠客竟是色中恶鬼,因此也没了好脾气,面上仍是恭敬,却悄悄把价都抬高不少。融司藏他压根就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正准备掏银两,却只触到空荡荡一片,顿时面上吃了一惊,也不作遮掩,直愣愣道:“我银票呢?”他的目光与秋池水相接,方才还一脸温柔小意的花楼老板,顿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客人在说笑不成?”融司藏也有些糊涂了,他记得身上还带着两张五千两面额的银票,还有些零零散散几百两的,又搜寻一遍,颇为疑惑:“我记得进馆前身上还带着一万两……”可谁会相信有人能拿着万两白银出来晃荡?便是秋池水,现下也有些恼怒,冷笑道:“客人的一万两莫不是在我们这掉了不成?还是公子里有手脚不干净的,偷拿了去?”“那倒没有,他们拿不了。”融司藏真心实意地说道,昨夜那些小倌可都不会武功,要是近身拿了银票,他会立即醒来。可钱财确实不翼而飞了。——谢虚的午饭和护卫们一块吃,是大碗的rou丝面。只是他又颇有些特殊,桌上还摆着姑娘们送来的奶糕,是让谢虚饭后尝的甜点。黑发的少年吃起几文钱的rou丝面来,都和那世家公子差不多,斯文儒雅,用筷子一卷送进嘴中,那唇边不沾一点汤汁,小口咀嚼着,氤氲蒸腾的热气中显得皮肤分外白皙。那些护卫们光是看着,都有些不太好意思甩膀子说荤话了,也纷纷小声吸溜着面条,显得格外老实。只是谢虚吃了没两口,便将碗筷先摆整齐,说道:“我先上楼一趟。”他听到声了。第188章天下第一(六)护卫放在平时是不能随意上二层,以免冲撞了那些精贵客人的。但姑娘公子们见着谢虚也不过是上去捏捏脸蛋,龟公也给把糖便自顾自去忙;少年平日乖顺,一时无人觉得他是要越矩,而以为谢虚得了吩咐才去二层的。堂间中融司藏正与秋先生对峙。融司藏人生中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候,他见秋池水满脸冷峻,一时也有些心虚。紧接着第一反应,便是要逃。索性他也看着秋池水不像缺五十两银子救急的人,心中暗道得罪,他若能活着回到融雪山庄,必定捧五十两黄金回来谢罪。思罢,便提起真气要向窗外跳去。秋池水哪里看不出这色中饿鬼要用轻功跑路,可他一是轻功不济;二是不可能为了五十两便暴露武功,正是气结时,却见那窗户又从外面被人踢开来,木柩发出“吱呀”一声响,谢虚像提着小鸡崽般,揪着身形比例要比他大上一圈的融司藏进来了。融司藏羞愤欲死。谢虚一双眼眸乌黑如夜,他将人轻巧提进来了,便一言不发地盯着秋池水——不知为何,秋池水竟诡异接收到了谢虚的信号。“我早说这贼人不是好人,你不信”。秋池水:“……”他被盯得压力颇大,竟有种微妙的心虚。在几秒的寂静后,谢虚倒是真开了口。“要报官吗。”他语气平静,却已经将融司藏的手臂反缚,死死禁锢着,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扔进深狱中。融司藏接近吐血,心道这高手怎么老想着要把他送进官府,叫苦不迭地解释:“我不过是银票丢了,等我回家中取来,必定十倍以偿。”谢虚冷漠:“等你离开,恐怕便不会再回来了。”融司藏只想着要拖住谢虚,忍不住道:“那也不至于要送进官府里。不然我留在馆中,做护卫偿债也好。”这整座南竹馆中,除谢虚之外再无人能留住他,要趁机逃出去并非难事。秋池水却是忍不住嘲讽道:“当护卫便是做上十年,也偿不了债款。卖身倒是可以,依你的资质,五十两是顶顶够了。”说罢,他的目光在融司藏身上游弋,打量他精瘦的胸肌和身形。融司藏的面色微微发白。让他暂时求全做一护卫还成,要让他做风月间的皮rou生意,却绝不可能。秋池水见融司藏眼中隐约杀气,像是要愤死一搏般,也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过,何况他对逼良为娼也没什么兴趣。抿了抿唇道:“既然你说家中有银两,便写下红条,差人送到贵府,若是能付下银钱,便既往不咎了。”来秦水城逛花楼的有不少纨绔,也有一梦销魂间不仅将身上银两花光,还欠下不少债款的。当然不能将这些大主顾都当成吃白食的打出去或是扭送官府,因此花楼中都养着专门的龟公做役使,专去客人府邸送账单赎人。融司藏微怔,他先是觉得极羞耻,要是让兄长知晓他不仅敢逛男风馆,还欠着帐要人来融雪城讨要,那恐怕是三条腿都要被打断。但他很快琢磨过来了,他苦于传信无门,这不正是个好时机么?被追杀的时日中,他放过数十只豢养的上好的信鸽,却渺无音讯;又或是花银子请役使跑路,皆是被神通广大的化朽阁给拦截住,反而害了旁人,让融司藏束手束脚起来。但若是花楼里的龟公拿着红条去讨债……这来往秦水城的人流众多,恐怕就是神出鬼没的化朽阁,也想不到要一一去翻龟公手中的红条。融司藏深吸一口凉气,那副郑重的神色好似下一秒就要去赴死一般——当然,要花债要到家中,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拿纸笔来罢。”融司藏刻意换了左手,写下一封红条。因为心绪极是激荡,那墨点下时都打着颤,倒的确不像他平时的字迹。融司藏也怕害了旁人,不敢直接让人送到融雪城,而是填了林邬镇林氏的府邸。林老太爷曾是融雪城教书的先生,为人温和儒雅,融司藏年幼丧父,还小时对林先生极为憧憬,觉得父亲应当就是这般温柔模样,因此整日跟着林先生后面,还扬言要做林家子,改名林藏。如今已过十几年,林先生告老还乡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