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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从锦康区看守所里撤出来,远远观望他们的下一步动向。事情不出胡良安所料,时间没过多久,缅甸武装军车越境,从看守所里把阿归抢走了。“大小姐!”“大小姐慢点——”玛银呼地推开门,大步走进屋,迎面只见阿归正从床上挣扎坐起身,二话不说“啪!”就是一个响亮巴掌,打得他脸颊顿时偏向一边,浮起了几道指印。“大小姐来了!”“大小姐!”……阿归低着头摆摆手,几个小马仔心惊胆战赶紧溜了,连看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我就说你为什么回老家上个坟跟死了似的,还以为你躲着我结婚生子去了,再一打听你竟然被抓进了牢里?!而且还是自愿顶替别人进去的?!”玛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阿归的鼻子,尖尖的怒吼响彻屋外:“你到底背着我在搞什么名堂,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那个人是谁,给我说!”阿归嘶哑道:“对不起大小姐,当时时间紧急,我怕你不同意……”“知道我不同意还敢去!你!”玛银一扬手又要打,霎时只见阿归上半身裹满了渗血的绷带,俊秀的面孔苍白毫无血色,那巴掌便挥不下去,恨恨地拍了下桌子:“——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我同乡亲戚的小兄弟。”阿归咽了口唾沫,低着头说:“这人从小就不争气,为了几个小钱跑去替牟山的强哥他们带粉,被条子抓了个正着。他听了条子的骗,为求宽大处理把强哥给卖了,我怕他进去被人弄死,所以情急之下才……”“我说牟山那伙人怎么突然进去了呢,敢情是托你这兄弟的福。”玛银简直要被气笑了,思量几秒后眼珠一转:“真是你同乡的兄弟?怎么没听你提过?”“我和您提过的,您忘了——他本来在‘线那边’念书。”阿归自嘲地笑了笑:“念书嘛,也不屑得跟我这样的人联系,念了几年没得念了,又想赚钱,就开始学人往道上混,一来二去地……”“好了好了!”毒帮里这种千篇一律的故事玛银听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底层小碎催十个有九个都是这么入伙的。屋里安静片刻,只见她站在那里脸色变换,不知道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突然问:“——那人现在被你藏在哪?”“山下镇子里。”阿归仿佛怕她多心似地,立刻解释:“我打算给他点钱,然后把他远远赶走。大小姐放心,绝不让他沾上半点咱们的事情……”他要是旁敲侧击想把兄弟弄上山来,肯定会让玛银升起作为毒帮大小姐本能的狐疑,但他现在这种截然相反的表现,倒激起了玛银的另一种逆反心理:“等等,赶走?赶走干嘛?”阿归一愣。“赶明带上来我看看,到底是关系好到什么程度的‘兄弟’,能让你心甘情愿替人挨打坐牢。”玛银妩媚地冷笑一声,上下打量阿归,眼底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怀疑:“你们那点名堂别想瞒得过我,我非要瞧瞧,那人到底是你的亲兄弟、表兄弟、还是‘干兄弟’!”阿归无奈道:“大小姐……”玛银哼地一声,转身扬长而去。玛银让解行来见她的那天特意盛装打扮,甚至还戴了满手的金镯和宝石,走起路来好似一株叮叮当当的罂粟花。不过这番折腾在见到解行的那一刻全落空了,她难以置信打量着眼前这个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痨病鬼,第一反应是嫌恶地往后退了退:“阿归,你兄弟不会吃粉吧?”阿归似乎有一点难堪:“我已经逼着他在戒了。”玛银心说能戒才有鬼,又若有所思地打量片刻,升起了新的疑惑:“你俩长得倒有几分像,同乡亲戚?真的不是亲兄弟吗?”阿归叹了口气,“亲兄弟肯定不是,血缘关系应该是有的。只是那年月大家四处逃难往外跑,父母兄弟几十年不见面,现在连同乡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哪还分得清楚谁是谁家的孩子?”玛银心想你胡扯什么,肯定要不是你爹在外偷生的就是你妈跟野汉子生的,否则你肯替这白粉鬼挨打坐牢?要换作别人,这话玛银肯定当场就出口了,但当着满屋子手下的面,她不愿这么给阿归没脸,想了想便眼珠一转,亲亲热热搀起阿归的手:“所以你能活下来多亏了我,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是不是?”阿归沉稳地说:“大小姐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如果玛银是她父亲塞耶,心腹手下肯替另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兄弟”坐牢,这种蹊跷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费心去怀疑、去查证,直接两人都弄死就不会再有任何疑点了。但玛银当年毕竟还小,一个不满20岁的小姑娘“魄力”到底有限,她只是让人去仔细查了“解千山”的背景资料,发现第一能跟阿归说的对上,第二能跟牟山强哥那帮倒霉鬼的口供对上,两下验证便相信了“解千山”的说辞。其实她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是张博明事先精心设计准备好的,而且她很多反应和心理状态,都完全落在了阿归的预料范围之内。阿归把解行送到了罂粟园去看园子,这是玛银想出来的主意——或者说她以为这是自己想出来的主意。事实上这个职务对特情组来说非常好,因为第一解行有很多独处的时间和机会,否则隔三差五就要在所有人面前装一次毒瘾发作实在太容易露馅了;第二他也能借此深入毒帮底层,获取大量碎片信息,再通过各种各样预先安排好的方式传递出去。在卧底行动的第一年里,传递情报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因为匿名通讯手段并不成熟,毒帮的山头上也没处去拉网线找设备。所幸解行作为一个底层小马仔有很多空闲时间,可以通过下城镇采买东西、去黑赌场闲逛、跟其他马仔偷懒喝酒的机会,跟特情组在边境散开的情报网接头,把阿归打探来的一些消息传递给接头人。阿归很少去罂粟园探望解行,第一是因为玛银不准,怕他被“白粉鬼”传染上毒瘾,第二是去得多了以后可能会在底层马仔中引发疑心。后来每次他得到机会去罂粟园时,都会抓紧时间跟解行在其他手下面前上演一出强迫戒毒和鬼哭狼嚎的好戏,为第二年解行“戒毒成功”做了很多铺垫和准备。“解千山”被边境生活迅速地改造了。如果说阿归在看守所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青涩冒失不成熟的少年,那么进入毒帮的第一年他就从里到外改头换面,第二年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初中毕业小混混。他的气质、谈吐和行为举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年那些足以令他暴露的天真特质全都被打磨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狡滑、老练、贪小便宜和痞里痞气,在底层马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