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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的黑袍系带忽然松了,原本系好的绳结顺势坠了下来,露出底下的端倪来。那黑衣人顿时大惊,飞速后撤几步,伸手将黑袍重新缠在了身上。但饶是如此,严岑也已经看清了他腰间方才露出的东西。——那是一块腰牌。方才交手间,严岑已经很确信面前之人并非女子。而能随意出入后宫的男子除了皇帝本人外只有两种,一种是守宫的侍卫,另一种则是各宫当值的内侍。前一种属外男,守宫时两个时辰一换岗,谁守哪个门都是有定数的,几乎不可能贸然离值。何况这些侍卫的武功路数都更接近军队风格,没有这样偏门左道的功夫。黑衣人身上的腰牌是金属所制的,上面只写了个“露”字。这东西不像是姓,更像是封号,想必这人应是后宫哪个妃子家养的狗。他二人交手的功夫,许暮洲已经抱着小皇子从宫道那边跑了过来,已然是看见了他俩。黑衣人腹背受敌,心一狠,也不再试图脱身溜走,反而站定了脚步,正面迎上了严岑。许暮洲离着老远就看黑衣人已经跟严岑动起了手,他自己身手一般,怀里还抱着个烫手山芋,于是咽下了几欲出口的呼喊,警惕地停下脚步,站在安全区域外观察着战局。宫墙的高度足有五六米,许暮洲只能贴着对面墙根才能勉强看清顶上的情况。不过好在他怀中的小皇子被他方才连哄带吓的一顿弄得老实起来,这一路上都不敢吱声,倒是省了他许多功夫。严岑也有心将危险源头扯得远些,于是见黑衣人去而复返,干脆停在了原地,等着对方上前来。黑衣人在此处耽误的时间已经太多,心中焦躁不已,只想速战速决。他微微眯起眼睛,借着黑袍翻飞的势头,悄无声息地从腰间摸出一把二指余宽的薄刀。严岑将黑衣人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尽数收归眼底,他心中暗暗轻笑一声,只当没看见。后宫嫔妃的心腹暗藏在宋雪瑶的灵堂之中,怎么想都有蹊跷。严岑心念电转间,已经有了打算。黑衣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薄刀藏在他的掌心中,只等着与严岑交手间隙给他致命一击。严岑看不上这种藏头露尾的性子,他避开黑衣人扫来的一腿,直接伸手握住了对方的小臂,顺势往后狠狠一拉。黑衣人也没想到他就这么迎了上来,一时愣住,原本游刃有余的脚步顿时就乱了。只是这一刹那严岑身前身后空门大露,是个极好的偷袭时机,黑衣人咬了咬牙,刀刃从袖口划出,直顺势向严岑腹部狠狠而去。严岑不躲不闪,只在刀刃近前时才游刃有余侧过身,一把攥住了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心下顿时咯噔一声,还未来得及思索如何应对,就见严岑忽而挑了挑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来。黑衣人顿时大惊,下意识想抽手逃离已经晚了。——严岑握着黑衣人的手腕,将那柄刀刃送到了自己腰间。薄如蝉翼的锋利刀片从严岑的腰带上方划过,轻而易举地破开他的布衣,在他腰侧留下一道明显的伤痕。严岑面色不改,还犹然觉得不够,手下发力,硬是将那伤口破得更大了些。血顿时从伤口中涌了出来,将周遭那片衣料尽数浸透了。黑衣人匆匆回神,左手向严岑的双眼攻去,严岑顺势松开对他的钳制,向后退了一步,竟是要放他走了。“多谢。”严岑心情甚好地说。黑衣人又惊又疑,来不及揣摩他的意图,再不敢多待,忙翻过宫墙匆匆逃走了。严岑收回目光,单手支着墙沿,轻轻松松地从上头一跃而下。在墙下的许暮洲将方才这短短的交锋尽数看在眼里,见黑衣人已经离去,脚步匆匆迎上来,不等严岑说话,先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往他腰间的伤口看去。“你——”许暮洲气得说不出话。“好好好。”严岑自知这次没法糊弄过去了,他捂着伤口,先发制人地凑过去亲了亲他:“我待会儿……马上跟你解释。”许暮洲:“……”严岑看向许暮洲怀里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小豆丁,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叹了口气。“现在得先把这小麻烦精处理了。”严岑说。第140章长生天(十)小皇子被他吓得直哆嗦,两只手攥着许暮洲的衣裳,整个人僵硬无比,像根木头一样被严岑硬掰过了脸。许暮洲在旁边看着,都怕严岑把他掰断了。小皇子惊恐地看着严岑,就像看着一只索命的恶鬼。“你——”小皇子从嗓子眼挤出几不可闻的一声,活像是蚊子哼哼,半分趾高气昂的傲气都没有了。严岑的手指微微用力,捏着他的下巴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又弯下腰,直视着小豆丁的眼睛。“今晚你一直在宋雪瑶的灵堂,你躲在棺木后头的角落里,就像这几天的每天晚上一样。”严岑放缓了声音,用一种非常缓慢又特别的语气说:“你没有见到任何人,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除了风吹过窗棱的声音。”小豆丁呆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后,迟疑地点了点头。——又来了,许暮洲想。一招鲜走遍天,严岑这招真是百试不爽,现在都用到小孩子身上来了。“对你来说,今天似乎格外安静一些——”严岑继续说:“因为平日里守灵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你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这是因为你今天又累又困,所以还不到时辰就睡着了……对吗?”小皇子的眼神有些涣散,他死攥着许暮洲的手指悄悄松开,无意识地重复道:“……对的。”“但是这里又冷又硬,你睡得不舒服,所以你晚上做了噩梦。”严岑顿了顿,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拇指从小皇子的下巴滑下去,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咽喉。带着点威胁意味地说道:“你明早醒来后会很害怕,晚上再不敢来长秋宫了。”小皇子像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不由得抖了一下,又点了点头。“很好,乖孩子。”严岑说:“睡吧。”他说着直起身,在小皇子耳边打了个响指,小豆丁像是被拔了电源的小机器人,干脆利落地瞬间断电,一脑袋栽到了许暮洲肩膀上,直接睡熟了。许暮洲:“……”“这招好。”许暮洲平静地说:“你要么依样给我也来一个。”“是这小东西提醒了我。”严岑瞥了一眼小豆丁,解释道:“宋雪瑶要停灵,但是一国皇后的尸身,当然不能腐坏。古代止腐的法子就那么几个,宋雪瑶面相没有中毒灌药的痕迹,想必是用了冰。”